他们俩聊得目中无徐禾学,他也不敢吱声,自从褚珣驾崩之後,徐禾学再也没看见褚垣脖子上的枷锁,他整个人也似乎比先前更加流离浪荡。
“徐禾学。”
正腹诽,褚垣就喊了他一声。
“啊?”抽离出四处乱瞟的目光,徐禾学呆呆地看着他。
即便不用眼睛看,褚垣也能准确把滚到炉子後的酒杯抓起来,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凑近鼻尖浅嗅,随後伸直手,朝徐禾学举杯问道:
“你冷吗?”
“冻手,”卫涂捣鼓着,把雪捏成一坨不可直言之物,莫名其妙地嘿嘿一笑,说道:“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一个好年呢。”
看着他一脸傻气,庄珂楣疑心是那日晕倒时把脑子撞坏,
“希望如此吧,新帝年幼,今早还闹着不愿起床上朝,太後催不动,皇後就提着剑追着他穿衣,硬是溜得比兔子还快。”
“若不是卫修远将他叫住,怕是要穿着单衣大雪天在地里赤脚跑。”
“徐丞相呢?”卫涂朝冻红的手哈气,擡头问她。
“六十多岁的老东西怎麽跑得过十岁的小东西?”
“噗。”听颇为嫌弃的说完,卫涂没忍住笑出声,“之前到是不见你如此口无遮拦。”
“你若是将我此番言行搞到陛下面前治我的罪最好,我当面再上奏陛下应当准时上朝。”庄珂楣想起连日来鸡飞狗跳,前路迷茫,一甩袖背过手,说道:“也不知怎麽的,原先乖巧温顺的三皇子,当了皇帝反倒是任性起来。”
“庄大人怎麽会不知?”手冻僵了,卫涂虚空抓握,盯着又痛又麻的手心说:“一朝失去父亲,刚死里逃生还不得喘息,又坐上这衆人虎视眈眈的龙椅,闹脾气也是正常。”
“即生来为皇子,就该早有觉悟。”庄珂楣话语冷了些,“他若是知道煦和公主是何境地,就应当庆幸自己是个男子,还能做上龙椅。”
“煦和公主?”
“虽然庄于婕自裁换了公主一条性命,但群臣仍是上奏,要将她削籍为奴。”冷哼一声,庄珂楣不满地说道:“僵持不下,赵皇後便出面上奏让公主随军,前几日已经随着大军出发了。”
“这样冷的天。。。。。。”呼出的热气飘成一团白雾,卫涂看着树枝上的积雪感慨:“能留下一条命也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成大将军了。”
四周静悄悄的,庄珂楣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嗯?”
褚垣又将酒杯擡了擡,示意徐禾学来喝,但对方似乎想起什麽来,红着耳垂摇头,他也不勉强,轻放下酒杯,撑着膝盖伸直腿,松松肩膀说道:“徐禾学,你向我讨我的猫儿,总得用什麽来换吧?”
“一块糖,”他双手抱胸,摇头晃脑的,笑着说:“一朵花或者是一罐儿盐,什麽都好,徐禾学,你难不成想空手套胖狸?”
“啊?”先是一懵,等徐禾学反应过来喊了声有,立马僵着手在身上四处摸,好一会儿才从腰包深处找出来一张黄符。
“这。。。。。。”徐禾学双手奉上,犹豫地说:“这是平安符,可以驱邪。。。。。。避祸。。。。。。”话语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後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个聘礼似乎不太行。
“可以。”出乎意料的褚垣似乎很喜欢这个交换,他伸手讨要,说道:“给我吧。”
第一步走的有些艰难,徐禾学尽量走得正常些,但冻僵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好不容易走了过去,刚要把平安符放到他手里,褚垣却猝不及防收回手,另一只手抓过酒杯又递了过去。
看来,这杯酒是不喝不行了,徐禾学硬着头皮伸出另一只手接过酒杯,等到他仰头喝下去,褚垣笑着接过平安符抓过搭在矮栏杆上的斗篷站起身。
温了一早上的酒刚入口有些烫,等顺着喉咙往下,经过的地方立刻就暖了起来,驱散了周身的寒气,面上也热得慌。
脚步落在雪地上很轻快,即便只是背影,徐禾学也能猜到褚垣此刻的表情,他怔怔地看着褚垣走出自己的视线,惊觉腿上传来的触觉。
“喵。”
一只柔软鲜亮的黄狸猫,亲昵的蹭着他的小腿,徐禾学眉眼柔和,弯腰将它抱在怀里。
“其实你不来,湖朱也会去找你。”
一回头,就看见青竹坐在原先褚垣坐着的位置旁边,给酒壶添酒。
那日大战後,瑚朱自爆内丹与宝翠同归于尽,青竹赶到时他已然奄奄一息,徐禾学见到他来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求着他救瑚朱,也是在那时,青竹才感知到,瑚朱竟然把妖王碎裂的内丹放在徐禾学体内。
也得益于此,青竹将徐禾学腹中寄存的内丹重新放回瑚朱体内,让着小子捡回一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