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一别几日,二人再相见就已经是天壤之别,夏潜林仍旧是穿着文人素爱的青白衣袍,神色从容淡定,而彭宇在疲于奔命与提心吊胆的招兵买马中磨去了意志。
他瞬间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看着夏潜林支吾地问道:“你怎麽会来此处!”
“彭大人,”夏潜林伸手指了指彭宇身後,说道:“可不止我一人来找你叙旧呢。”
彭宇转身,几乎要惊掉下巴,只见密林中一群又一群大理寺卫与鹰□□走出来,一抹亮色衣裳闪入实现,坠子玉璜丁零当啷,实积骑着马散步似的晃悠来挥手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啊,彭大人。”
竹枝穿风刺过来,柏溪拿着棍子一挡,将竹枝打飞,随後得意地看着一脸惋惜的褚祥说道:“殿下,三局两胜,你又输了哦。”
“好吧好吧,”褚祥从口袋里掏出珍藏乳糖递到他手里,“愿赌服输。”
“嘿嘿,”柏溪立马就将糖吃进嘴里以防褚祥像上次一样反悔,“殿下口渴了吗,我给殿下端茶去。”
“那你快点儿。”褚祥跑去捡起竹枝,呼出一口热气:“待会儿我得赢回来。”
“好嘞。”
竹枝抓在手里,褚祥有样学样,抽得空气啪啪作响,正专注着,馀光中瞥见有一个人影站在墙角,把他吓了一大跳。
“金玉姐姐?”仔细一看发现是熟悉的面孔,褚祥把竹枝一扔,预备走过去跟她说话。
刚迈出两步,原先因为玩闹热乎的身体忽然一冷,看着眼前的“金玉”正阴恻恻地看着他。
小小的心脏剧烈跳动,褚祥缓慢地後退,盯着眼前的人,生怕她——倏地冲了过来!
“舅舅!”褚祥转身大叫着向後跑,却後脖颈发凉,转头看金玉像是鹰抓猎物般伸手如鈎。
啪嗒一声,茶杯摔落随着热茶丶碎玻璃碎了满地,柏溪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攥着即将捉住褚祥的手,借势转身过背,将金玉甩了个弧扔了出去,堪堪落地後,轻推一把愣住的褚祥喊道:“快去找殿下!”
见褚祥要跑,金玉从侧面穿过长廊不依不挠,柏溪见势不妙,三两步冲上前去,手攀着柱子跳起,将金玉踢了回去,不等她站定,又是一记绞杀将人连连击退。
柏溪压低下盘稳稳落地,擡头指着她破口大骂:
“鼠辈!挑着小孩欺负你未免太过分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感应到了什麽褚垣神色一凛,擡起头看向门外,不多时气喘吁吁地肖扬出现在衆人面前。
不等卫修远问什麽,他大喊:“不好了殿下,陛下方才下旨将群臣召见入宫,又叫庄皇贵妃入殿,等衆人到了後,竟叫鹰□□暗卫将他们都扣了下来!”
“什麽?”卫修远上前一步,抓着几近虚脱的肖扬问道:“是陛下的旨意?”
“是啊!大人,”肖扬反将卫修远抓住,说道:“若不是师父叫我跑快些,如今也无法向殿下通风报信。”
“终于是疯了吗?”褚垣站起身,长叹一口气:“宝集杀入邺平了。”
“阿娘!”一声凄厉的叫喊传来,褚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卫修远手疾眼快将他抱住。
“怎麽了?”卫修远看着一刻钟前仍笑嘻嘻的褚祥,此时确实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褚祥抽噎着,一眨眼,泪珠带着热气滚落,他猛吸一口气说:“金玉她。。。。。。”
比话语更好的解释,是被扔进来的柏溪,肖扬躲闪不及当了垫背,褚垣上前将人扶起,柏溪捂着嘴呕出一口血来。
“柏溪!”
这般情形出乎他的意料,褚垣猛然擡头死盯着站在门外的金玉,眼睛一眯,冷哼一声:“尔等宵小,竟不敢以真身来见?”
“宝黍,”宝黍眼尾上挑,笑得妩媚:“见过安平王殿下。”
来人不礼貌得有点礼貌,褚垣向来是没有礼貌,也不管其馀人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将柏溪交给卫修远,直接冲上前去,给她一掌,宝黍一躲,闪身後退几步落到庭前养着荷花的水缸,等着褚垣上前。
柏溪勉强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又预备冲上去帮忙,宝黍到时不慌不忙,三人迎上来也不足为惧。
“殿下!”意识缓和过来的肖扬扶着门框大喊:“快去阻止陛下!”
与宝黍对上目光,褚垣冷声:“凭你也想拦我?”
“我想殿下误会了,”宝黍盈盈一笑,施施然走上一步,行了个合乎规矩的请安礼,软声细语道:“我不过是想取褚祥性命而已。”
说完,她眼神凶狠地看了一眼褚祥,赵玉书与卫婼将他挡在谁後,卫修远拔剑再度冲了上去。
“不如我们比比看,”爽朗清脆的声音从宝黍身後传来,转身是湖朱一张笑脸:“是你先杀了褚祥,还是先死在我手里。”
见湖朱徐禾学已到,褚垣不再作纠缠,趁着宝黍分神,朝殿外奔走,与湖朱擦身而过时,湖朱用极快的语速低声说:“褚瑛逼宫,徐振国被扣,张麟杖毙,父亲快去!”
褚垣用力闭眼,希望自己听到的都是假的。
宝黍收敛起笑容,跟这褚垣跑了出去,湖朱二人紧随其後,卫修远正想跟着出去,却从门口进来大队羽林军,将宫殿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