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厨女人在何处?”褚珣呼吸有些粗重问道:“这符又是从何而来?”
“禀陛下,”青羊说道:“那女子几日前淹死在了锦鲤池中,而这符咒乃是钟灵宫中宫女玉屏所给,如今她就候在门外。”
路端心领神会,高喊:“宣玉屏——”
不多时,几位内侍将尚在病中的玉屏搀扶了进来,内侍退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褚珣压抑着怒火问道:“为何要戕害钟灵!”
“陛下!”玉屏声音嘶哑,举手俯身拜,道:“这一切都是庄皇贵妃指使奴婢干的,这符也是皇贵妃身边的玉雪交予奴婢的!”
“叫玉雪过来!”褚珣一拍龙椅,怒目圆睁说道。
“禀皇上,”内侍监少监林清月从门外快步走来,禀告:“微臣刚才拍人去拿玉雪,怎料她大喊一声对不住皇贵妃便一头撞墙,扭断了脖子,气绝身亡。”
“陛下若是不信,”不等褚珣反应,青羊直起身说道:“臣已将那作恶之人拿下,就在门外。”
“压进来!”褚珣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擡手示意,一声令下,三两个道士合理擡进来一个几乎被符咒贴满的铁笼,一个狐头人身的妖怪蜷缩在笼中。
天子面前不得失礼,即便大臣们极力压制,仍是在恐惧面前攥紧了拳头,褚垣双眼睁大,牙关一紧,笼中正是企图刺杀卫涂的狐妖。
“呵呵呵呵,”宝集眯着眼发出诡异的笑声,接着猛地挣扎扑得铁笼作响,将百官吓得浑身一头,几欲呼救,“小小凡人,如此便吓得屁滚尿流了呵呵呵呵呵——”
“你。。。。。。”褚珣佯装镇定,问道:“为何要害钟灵?”
“皇帝,你还装糊涂呢?”宝集咧着嘴,露出尖锐的犬牙,“是庄于婕找到我,叫我除掉钟灵和她刚出世的孩子,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叫她身败名裂。”
“不可能!”褚珣站起身,走前几步,被路端拦下,“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皇帝,庄于婕对我说她膝下无子,皇後的儿子她暂且动不了,”宝集被缚妖索困成了粽子,神情仍是从容不迫:“若不除掉钟灵之子,难免日後会爬到她的头上撒野,等你死後,她又会多凄凉啊?”
“妖言惑衆!”褚珣被他或者抄起手边奏折就扔过去,“朕要手刃了你!”
刚走下一步台阶,褚珣气急攻心,竟然昏了过去,群臣慌乱都涌了上去,场面乱作一团,唯有褚垣站在原地紧盯着笼中困兽。
狐狸耳朵动了动,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在褚垣的注视下,宝集在狭小的铁笼子惬意的伸腿,野兽的瞳仁闪烁着危险的精光,只是一瞬,褚垣黑色的瞳仁竖起,气拔弩张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崇德殿大门紧闭,褚垣几人站在门外等着里头太医通传,青羊安置宝集,来迟了些,还没到门口,就被褚垣眼神示意带到了殿外转角无人处。
没有套路的开场白,褚垣直截了当的问:“你安得什麽心思?”
“臣不动殿下是何意?”青羊揣着手,神情平静。
“你大可以在议事房单独面见圣上,向他禀明这件事情,”褚垣双手抱胸,语气严肃:“朝堂之上,当着群臣的面揭露此事,不就是当衆撕他脸面吗?青羊,你也活够了?”
“若不如此,又如何将庄氏拉下马?”他压低声音,走近一步,“你叫我如何看着毒妇与陛下同塌而眠?”
青羊所用字眼不甚客气,褚垣眉头抽动:“你信那妖所说?”
“人证物证具在,有何不信?”
“若我与那妖不相识,他的话倒是能信五分,”褚垣稍稍眯眼,怀疑地问:“青羊你难道不知,那夜我的膳食也被下了符水?庄于婕为何要害我,又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份?”
青羊不作答,四目相对,褚垣恍然:“你是故意的。”
“国师——”路端的声音传来,青羊颔首,注视着褚垣後退几步,接着转身离开。
尚且沉浸于青羊意味深长的眼神,脚边突然传来异样,一低头,就看见一只黄狸缓慢甩着尾巴用脑袋蹭他衣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怎麽回事?”与之相比,褚垣撤回脚的动作显得有些冷漠。
狸猫一愣,圈着尾巴坐下,擡头看他:“昨夜青羊找到徐禾学,说是已将作恶的妖捉住,但此事乃皇家机密,真相若是说出去,会引起轩然大波。”
“光寿观谨言或难逃一死,于是青羊要徐禾学将人证物证都交由他,他会亲自向圣上禀明,一力承担所有责罚。”
“所以那道士同意了?”
“钟灵处刑之日,徐禾学曾想劫法场,却被借口云游已然离京的青羊拦下,”湖朱张着嘴,声音平稳地从喉咙中发出:“双方爆发争吵,徐禾学出走,此次,青羊就是以将功补过为由博取徐禾学的信任,全权接手了这件事。”
长出一口气,褚垣捂着嘴,气氛陷入沉默。
“是我办事不利,”见褚垣苦恼,湖朱站起身说:“请父亲责罚。”
“你有什麽错,”褚垣弯腰将湖朱抱起,轻轻捋顺柔软的猫毛,看着遥远的前方已经走成一只蝼蚁的青羊感慨:
“不过是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