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没去回答他的话,冷眼看着王旦一步步往季风身旁靠近。
小鬼是最好用的东西,就像被蛊虫操控的傀儡一样,只要被王婆下了巫术,这些被炼制成小鬼的人就会对他们百依百顺,用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再好不过了。
王旦做村长的这些年,没少靠这种好用的东西出力。
他围着季风绕了一圈,觉得这人像是被人从高处推下来摔死的,身上的衣服上带着很多沾着灰尘的划痕,两只胳膊上的绷带更是渗出了血。
前一面还冷着脸高高在上,现在就成了这麽个落魄模样。
脸蛋还算干净,但透着死气沉沉的白,应该是刚死不久,血液还没冷透,因此没有发青,甚至一眨不眨的眼睛里还泛着血丝。
这种状态的尸体关节很活,干活效率最高,王旦很喜欢用这样的,只是王婆的巫术他学不会,因此那些离开王婆身边的尸体,都会以很快的速度僵直乃至尸化,後来就会变成一团行走的白蛆培养池。
但王婆身边呆着的那些,却能保持很长时间的鲜活,甚至都能保存下部分意识,就像那个李欢硕……
他不由得将目光落到季风手上。
他的整只手臂乃至指节都被白纱布包裹着,血从纱布里透出来,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
王旦被季风踩过的胳膊也在隐隐抽痛,满脸横肉上渐渐浮现出恶意,他胆怯又心痒地伸出手,想将季风也放倒在地上,拿泥泞的鞋底踩着这条胳膊,让他在自己脚下哭喊求饶。
可手还没碰到那人,王婆的声音却陡然传来。
“乱碰什麽,”只有短短四个字,可王旦却莫名听得头皮发寒。
他伸出来的手轻微一抖,目光落在王婆身上,才听她继续质问道,“到底怎麽回事?”
王旦知道王婆是在问自己婚堂失火的那件事,他知道王婆早晚会问。
即便是亲姐弟,王旦对自己这个姐姐也还是心存忌惮的,他不敢再去触碰季风,不甘心的在季风脚边啐了一口,晃悠着身体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我哪儿知道怎麽回事?!操他妈的!”
王旦晃到新娘身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大冷天哪来这麽大的火头,陈晓晓就这麽烧死了,幸亏把陈若若追了回来,否则山官那边都搞砸了。”
他说着踢了新娘一脚,新娘立即将脚缩回去,一声不吭,只颤抖着身子蜷成一团。
于是王旦又用满是脏污的鞋挑起旁边的铁链子,“这麽粗的链子,她怎麽扯断?”
王婆也不答话,任由王旦自顾自地分析。
“除了我们两个也没别人,就只那个鬼媒婆知道,”王旦说着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另一旁黝黑的密道,又往地上啐了一口。
“要不是天杀的李欢硕,储胜还能活得好好的,我用得着受这股气,陈晓晓都快临盆了,我还盼着把那娃偷着养起来,这倒好,一把火烧没了。”
“李家都是一群畜生,我就知道她钱小丽养不出什麽好东西。”
“姐,”王旦又踢了陈晓晓一脚,试探道,“这婆娘……後天就要献给山官吗?”
王婆的眸子骤然扫过去,意思很明确。
王旦作出一副闭嘴的样子,但闭了没五秒钟,就又忍不住试探。
“那山官……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再做场戏出来,延後一年,储胜就稀罕这张脸,等我办完了事,孩子十个月就能生下来……明年安排山官娶亲,一点也不耽误,咱不是之前也商量过这事儿的。”
陈晓晓明显听懂了王旦的话,她拉扯着锁链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拿头一下一下撞在冰冷僵硬的墙面上,痛苦的哭喊着。
王旦于是又低声骂了一句,他粗暴的抓着陈晓晓的头发,将她扯了个趔趄,还喘着粗气放出狠话。
“姑奶奶你就消停点吧,先是你那瞎了眼的爹,现在又是你,八竿子打不着的,我们王家怎麽就招上你们家了,要不是因为这张脸皮,老子哪能就这麽绝後了,好歹你俩姐妹得还我们一个种吧!”
季风没能完全明白王旦的话,却刹那间遍体生寒。
还真被顾以铭猜对了,那孩子居然真的是王旦的手笔。
他还没将线索理清楚,就见王婆突然有了动作,他转过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自己。
季风僵硬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利索。
他不怕王婆看,可他这麽一看,王旦的目光也得投过来,一旦被他看出破绽,免不了要带出很多麻烦事。
因此他只得将眼皮也控制一下,继续刚才那种一眨不眨的活死人状态。
这样做的後果就是,满眼红血丝变得更严重,甚至忍不住开始流眼泪。
生理反应总是最难控制的,当他觉得眼皮自己要眨下来的前一秒,王婆突然开了口。
“眼睛不酸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