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挪动身体,又将蜡烛点上,为防止纸人再次朝他攻击,他这次没有再离开蜡烛。
大脑飞快转动,尽管所有预知都指向一个结果,他还是在不厌其烦的想着另外的可能。
或许预知也有失误的时候,可能是今天发挥失常,怎麽都算不对。
又或许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棺材比自己先一步进的院子,之後就进入了视野盲区,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装着穆荀川的棺材到底是哪一口。
万一他被藏在院子的棺材里。
季风冷静的想了一圈,觉得还得先把垃圾盒子从水缸里捞出来比较可行,白鹿系统是不会出错的。
而做这些事前,他必须先解决掉屋子里的纸人。
普通火苗在它们身上点不燃,可他身边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蜡烛……和暂且被称为穆荀川的那具尸体。
季风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嫁衣。
纸人不敢靠近火,如果把自己烧成火球,不知道在自己烧死之前能不能出去。
手感滑腻腻的,但怎麽扯都扯不下来,那件嫁衣像是长在身上一样。
他又看了一眼穆荀川,如果纸人在意穆荀川多过自己,他或许可以借助尸体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里,他对那句尸体有种莫名的排斥,甚至极其恶毒又迫切的想要将他销毁。
做好决定後,他将嫁衣袖子散下来,举起打火机慢悠悠靠近袖口,然後在点燃袖子的同时,快速拿起蜡烛扔向穆荀川。
衣服上像是涂了一层油脂,火苗瞬间窜出去老高,火舌点燃了整个袖子,而穆荀川更是整个身体都被吞进了火海之中。
屋子里传出刺耳的尖叫,季风迅速起身冲向堂门。
纸人比他更快行动,意料之中,大多数纸人直接绕过他,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後继的扑向穆荀川,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体给他灭火。
季风的动作没有停顿,在火焰从胳膊烧到了全身时,他握住了门把手。
守在门口的几个纸人没有去救火,见他跑过来立刻想要阻止,手摸到季风身上之後立刻被灼烧,他们嘴角下拉,发出凄厉的惨叫。
季风瞅准时机缩手,迅速将挡门几个踢倒,拉开房门之後将自己摔在地面上,合着院子里的土就地滚了几圈,一直滚到了院中间的水缸处。
身上的火焰小了不少,至少暂时烧不到脸上,他掏出衣服里的手机,用处全身的力气砸在水缸上。
砸了七八下之後,水缸终于发出一声脆响,“啪”地一声炸开一个洞。
水从洞中大股大股的涌出,浇在季风身上,熄灭了残馀的火。
胳膊和脖子已经被烧红,他瘫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目光落在水缸底部。
他这才看清,水的颜色是正常的,之所以看起来发黑,是因为水缸里被塞了满满当当的头发。
现在水只剩了缸底一小部分,头发顺着水流淌出来了一半。
纸人没有追出来,像是忌惮着院子里的什麽东西,一双眼睛透过门恶狠狠的盯过来。
季风与它们对视了一眼,透过纸人间的缝隙看向穆荀川。
令他意外的是,那人身上的火没有被浇灭,反而将扑在他身上的纸人都点燃了。
他甚至没来及的捞垃圾盒子,急切的靠近水缸叫了一声穆荀川,目光死死盯在那堆火焰上。
可惜火焰的光太耀眼,他看不清是不是出现了电子屏,于是他没再犹豫,伸手抓起那些湿哒哒的头发。
垃圾盒子大概率被缠绕在了这堆头发里,只要将他们扯出来,或许就能重新找到。
换做平常他是万万不敢碰这些的,可今晚经历了太多事情,他的神经已经i开始麻木了。
麻木到只要脑子给出任务,身体就能立刻机械的执行,手指被水和血泡出了褶子,混着泥土将这些头发一点点从缸里扯出来。
手上的灼痛感没有消失,摸上这些冰冷粘腻的头发时,居然有种难言的舒服感觉。
只是这份舒适并没有维持太久,有一股很粗的头发被什麽东西缠住了,怎麽拽都拽不出来。
他用力拉扯了一下,眼前突然垂下一块血红的衣裳。
血液涌入大脑,季风脑子嗡的一声陷入空白,他停住扯头发的动作慢悠悠擡头,目光上移,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一个身着艳红嫁衣的女子正坐在水缸上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季风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的样貌出挑,漆黑的眼珠和樱桃小嘴浑然天成,长头发没做装饰散落在身後,与水缸里的头发交织在了一起,她脚上没穿鞋子,雪白的脚几乎要踢到季风的胸口上,脚尖的水珠映出屋里的火光。
唯一让人觉得突兀的是,她的肚子外凸成一个圆球,像是快要临産的妇人。
或许她才是这场婚礼真正的新娘。
而她的样貌,季风见过的。
在祠堂纸人身上的那张四人全家福上。
“你在找什麽?”她比季风更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