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事儿给我电话。”王利珍说。临走,他又被妈妈叫住。
“利珍,那时候我是被拐去了边境,是他带我出来的,”妈妈指指病房,“後来他被追出来的人撞了,我才一直没去找你们,也不敢,今年,那些人都被抓了,我才……”
王利珍泪唰就下来了。他没想到,老爸的猜测是对的。那麽多年,老爸都一口咬定是出事儿了,不是被抛弃了,不是她不要咱爷俩了。王利珍一开始深信不疑,久了也就觉得老爸自欺欺人。
要是老爸知道了实情,比起那一点点的安慰,反而会更难过吧。
妈妈说:“对不起,都怪我。”
王利珍摇头,擡手揩一揩她眼角的泪:“错不在你。”
严明月就在楼下,下了楼,严明月拉一拉他手,王利珍就一头扎进了严明月胸膛。顾不上来往的医患,王利珍就像受伤的豹子,呜呜咽咽哭得很有爆发力,半握的拳被严明月握住,他又挣脱,在严明月肩上气力不大全做发泄地捶着。
严明月本是风轻云淡的局外人,也被他这悲拗的情绪所感染,胸腔被愁云所堵塞。实难以相信上边那位经两小时抢救,竟……
严明月轻轻拍王利珍後背,红了眼。有人侧目而视,眼神里有不解。一般严明月都会自觉避让,今个儿却感到由衷厌恶。人们就算进了医院,在这样一个人人疼痛的地方,依然无法接受这社会就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这一现实吗?
由着王利珍哭够了,严明月才道:“活着的人……”
这才四个字,王利珍就听出不对劲,猛地又笑起来。路过的几个病患被他吓得加快脚步。
严明月眨眼。
王利珍:“不是。手术很成功。”
“噢,”严明月想想又补充,“那就好。”
进了车,王利珍还时不时一抽一抽笑起来。严明月揉揉太阳xue:“您未免太黑色幽默了。”
王利珍:“没你黑,人都被你黑那啥了。”
严明月被气笑,攥着王利珍脖子晃两晃:“还不都你误导的。”
王利珍:“我是听我妈讲,她当年是被拐卖了。”
好吧,这事儿也挺特麽值得惊天动地哭一场了。严明月没来得及想好应对的台词,王利珍吸两口气,切到心情愉悦的腔调:“我也给你写个借条。”
“……也?”严明月抓到重点。
“我妈就给我写了一张,这样咱一人一张,多好,多公平。”王利珍说。
这话听着挺搞笑,到严明月耳里却还是觉得难过。
这麽折腾一遭,王利珍回去就想倒头睡了。
可是,王利珍腾从沙发一跃而起:“还没遛狗!”
“遛过了。”严明月说。
王利珍倒回去,又一跃而起:“还没发征文!”
严明月:“什麽征文?”
“就就就,你,哦不,我面试的考官让写的东西。”王利珍手机上一通戳戳戳,本来想让严明月帮着再看看,这都十一点了,还是别卡点了一会儿再网崩了传不过去咋办。
再次倒下,这下真不动弹了。仅剩的那只拖鞋掉下去,小明蹿过来叼走。严明月把王利珍用烟壳在车上迫不及待就着昏暗车灯写下的借条,压在茶几上。他踹一踹王利珍屁股,圆鼓鼓还挺q弹:“床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