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珍:“把菜摘了。”
还以为什麽事儿呢。严明月应好。细想来,王利珍好像就叫过老板丶严总丶严明月。啧。
洗完,香香的,王利珍从後环抱住严明月:“一会儿我切,你来做菜吧,我教你。”
严明月:“那你不许发火。”
王利珍:“怎麽可能。”
说着怎麽可能,看着严明月那每一步都令人胆战心惊的做派,王利珍还是一把把严明月掀开了:“没事儿,你玩儿去吧。”
严明月就又抽出他那专属椅子往边上一坐,相当令人安心,不过手里拿着手机,冲着王利珍。王利珍挑眉:“怎的?”
就是这个表情麽。
严明月:“录一段,我好观摩学习。”
王利珍:“切。”
分明前一秒还躺在小屋里,硬板床丶破墙丶莫名其妙的热水器,这一刻已经完完全全搬进严明月家了。
对于大平层来说,王利珍的这点东西只是一小堆不明物。他的衣服丶书丶锅丶狗,此外没什麽了。小明在新家里乱窜,地板上留下脚爪印。一串又一串。
王利珍坐在地板上,一时不知从何开始。内心充盈,又有一点害怕。
租的房一月一缴费,既然搬过来了,那边也就算自己退租了。他跟房东电话说不租了,房东也没多问。好像没人在意他在或者不在。
临走他又去楼下土坡转了转,近来他不再往那儿躺或坐了。小明已在那灌溉了太多回。
小明倒是不认生。或者说它只认王利珍和严明月。只要是这俩人在的地方,它就敢肆无忌惮。严明月赶在小明翻窗之前,过去把阳台关了。回来发现王利珍还在地上坐着发呆。严明月也蹲下,捏一捏王利珍脸肉。王利珍瘪一瘪嘴角,眼睛垂着。严明月想,大概这个表情他也有学。
“在想什麽?”严明月问。
王利珍眨动睫毛。这感觉如何说起呢。很多次,太多次,王利珍都觉得和世界很遥远。太远了,远远地看,感觉这世界不是为他而来的。它的建立,为了经济流通,为了货币的交换。他拿什麽来贡献其中呢。
甚至他鲜少能表现出价值,无论知识层面丶人际层面,或者种种任何时刻,能陪伴见证他的,都只是自己。
家里人也频频不在身边。那种感觉就好像,什麽都抓不住,什麽都不属于他。这世上有一亿万种璀璨人生,就有一亿种方式将他拒之门外。
所以他已不奢求那麽多,宁愿一叶障目,以为这世上什麽都没有。
可是严明月闯进来了,他把严明月留住了,他成功留住了最希求得到的那个人。这个人就这麽蹲在他面前,轻声跟他说话。
王利珍抱住严明月,仍是摇一摇头。老黎曾为他看过手相,得出的结论是:语文好的人都心思细腻敏感。那时候年纪小,不喜欢敏感这个词,也担不起这个词,觉得会给人不好的印象。比如软弱丶脆弱,更如可怜。不想显得可怜,不想被世界同情。难道他生下来,只是为了得到同情吗。
严明月的手又在拍,王利珍流泪丶啜泣,严明月住了手,一动不动。面对另一个人的哭泣,该如何应对。
严明月也感到眼热。
王利珍本来松劲了,吸一口气,轻轻吐出。离开严明月一点,两张脸相对着。王利珍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是眼睛有点红,已经收了泪意,而一看见严明月那眉目间的伤感,就又歘地掉眼泪。
王利珍飞快一抹。
影帝啊,说哭就哭。
可是啪嗒,又滚落两滴泪。
王利珍嗓子有点紧:“你哭什麽?”
严明月:“那你呢?”
王利珍撤开眼睛:“我不知道。我是个矫情脆弱敏感浮夸的人阴暗的人。”
严明月扳过他下巴,吻上去。两张嘴唇的颤抖渐渐一致。
严明月的手泛凉,在王利珍脸颊留下颤栗的轻抚:“没关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