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窝似的
老黎虽啰嗦,不过很少发问,就讲讲班上学生多闹腾黎佳又多不跟他聊天。
老黎:“我就纳闷儿了,小时候多可爱啊,现在那屋里贴的海报乌泱泱的,看着都睡不好觉。”
黎佳:“你进我屋了?”
老黎给她捡一筷子兔肉:“没有!你没关门,我站门口看见的!”
“切。”黎佳说。
王利珍和严明月贴着,腿搭严明月大腿上,晃着,特舒服,听这父女俩掐架也就很美妙,跟小提琴伴奏一般。
很重。严明月可算知道啥叫肌肉腿,看着柴,一晃一晃的能半分钟就给他腿压麻。可是能发火吗,不能,这位可前一会儿刚哭过。这会儿说不定一掀就又会哭。
严明月想了想自己二十那会儿,神经挺粗的,就算天天跟在胡勒身後跑,觉得憋屈,但更多觉得暴躁。可又听过太多“别任性没谁该顺你心意”的教诲,也就无所谓。以为一段关系里,总有一个多付出些,才能长久。可是迁就了那麽些年,却连一个体面点儿的收场都没得到。
愣了几秒钟,他们聊到哪儿,严明月并不知道,王利珍用筷子那头在他碗沿敲了敲:“吃饭都走神。”
“啊,”严明月讪讪的,“没。”
王利珍眯缝一下眼,往他碗里又捞一勺:“都吃了。”
严明月:“好。”擡头对上老黎和黎佳的目光,严明月哈哈笑两嗓子,指指王利珍,还没开口,老黎已经把话顺下去。
“好啊,前些年就知道是个好孩子,不过他那会儿挺闷,现在看来有朋友就不一样了,也会照顾人了。”老黎冲严明月说。
这话听着哪哪儿都不对劲。
黎佳笑:“你俩关系真好。”
老黎:“哎,我记得高中一班那小孩儿老来找你,叫初,初岩!”老黎一脸为自己惊人记忆力自豪的表情。
王利珍点头。严明月也不知王利珍怎麽又看他一眼,才扭头回老黎话:“是,就叫初岩,跟我一起辍学那个,现在我俩还常见面。”
提到辍学,几个人都沉默了。王利珍不喜欢这情况,好像一聊到他,什麽词儿都成了禁忌。这麽禁忌来禁忌去的,讲个话都不痛快。
严明月:“现在也挺好的。”
黎佳:“我也不想读了!高中好累。”
老黎把屁股一挪,筷子也撂了:“真的假的?为什麽不想读了啊?那你想干啥?”
黎佳抹了抹自己右脸的唾沫:“吃饭。”
“不是,”老黎挺重视这问题,“你怎想的就怎跟我讲嘛,有什麽想法大家一起聊聊就通了,本来压力就大,你再这麽憋着,憋出问题可咋……”
黎佳:“哎呀说了也没用,还不是得读,哎呀,我会读完的。”
老黎再要张嘴,王利珍吭声了:“没事儿,她能自己做主的。谁的人生谁负责。”
当着他俩的面老黎没再继续,冲着碗自闭了一分钟又喜笑颜开健谈起来。
王利珍小声跟严明月讲:“这心理素质自愈能力。”
严明月竖拇指:“比你强。”
“……我那叫触景伤情!”王利珍压着声儿喊。
辍学这事儿严明月没细问过王利珍。不过看王利珍反应,这茬就算是过去了。严明月慢慢吃,担心碗一空又被旁边这位给填上。
王利珍瞅他挺久了,眼神恨恨的:“愚公移山都没你吃饭费劲。”
严明月也没压住火,声儿还是低着:“你吃饭就吃饭,我吃多吃少跟你有关系吗!”
王利珍:“怎麽没关系了?”虽然不知道关系在哪。
严明月一看那腕表上数值,哇哦,熟悉的一百一,年轻人气性真大。
空气有瞬间的静默。桌子被拱了一下,老黎放弃捡那滚出去的筷子,直起身,摸着耳朵,朝服务员招手,比划着剩的那根筷子。
严明月一把掀了王利珍,眼见那数值飚到一百三。馀光里,王利珍夹那土豆,掉了,又夹,又掉,最後拿筷子戳起喂到嘴里,然後端杯子把豆奶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