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夕阳特别美,秦曜脚步轻快地跨过一地小小的花瓣。
回军营的路上经过熟悉的烧腊铺子,他与店家默契地打了个招呼,边塞的人看起来总比其他城池的百姓略显苍老,酷烈的风霜在他们脸上凿出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不掩生机。
“小将军还是老三样?”店家问。
“老三样吧。”秦曜说,“有什么新品吗?”
店家指了指案板旁边:“新烧了猪头肉,小将军要不要来点?”
猪头肉最适合下酒,可惜军营里禁酒,秦曜离下次轮休还有很长时间,他摆了摆手:“下次吧!下次再说!”
“好嘞!”店家熟练地用油纸给他打包了经常点的烧肉烧鸡与烧鸭,又用细麻绳穿成一串,“小将军拿好!”
秦曜付了钱,食指一勾,几斤重的油纸包便轻松落到他手中,他和店家道了别,又去边塞买了点果子,娇贵的水果运不到雁鸣关,本地人最常吃的便是当地特产的沙果,沙果水分不太足,嚼起来有些像果干,微带点甜味,是打发时间的好玩意儿。
买完烧腊和沙果,秦曜又零零散散买了些别的,直到两个手都满满当当,才快步向军营走去。
“小将军今儿个又买这么多啊?”守门的李老二对秦曜挤眉弄眼,“都不用掐指一算,就知道肯定都是军师爱吃!”
“嗐,咱军师爱吃什么小将军就爱吃什么。”站他旁边的王升拿胳膊肘捣他,“就你管的最宽。”
“我看你们两个就是馋我轮休时出去买的东西吧?”秦曜眉一挑,脸上露出几分痞气来,“给你们都带了哈!”
一包糕点一包肉飞到了李老二怀里,他“哎哟”一声下意识地去接:“咱丢之前说一声啊小将军!掉地上了咋办?”
“还怀疑上我的准头了?”秦曜哼笑一声大摇大摆地往里走,“下次再怀疑可就什么都没喽!”
“没怀疑!没怀疑!”李老二手忙脚乱地将糕饼和卤肉都拿好,“所以你买的都是军师———唔唔唔!!!”
他旁边的几个同僚扑过来禁止他发声,四五只手捂在他脸上,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堵住了他鼻孔,差点把他憋成英年早逝。
等他从这些“魔爪”下挣脱出来,秦曜早就看不见背影了,他之前拎在手里的油纸包也被其他手快的同僚拆了,一位同僚叼着肉回岗位的途中也不忘往他嘴里怼一块,军营的生活清苦,咂摸着嘴里的肉味,李老二美滋滋的,也忘了斥责刚刚那些手贱的同僚了。
。。。。。。
手里拎着的东西分出去两大包,剩下的余量仍然不少,秦曜先是随机逮了个他爹的亲兵,让亲兵给他爹送了一包过去,免得老头子看见他又怒目圆睁罗里吧嗦,剩下的都是细细分好的小包,秦曜哼着调子没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处厚实的营帐中。
“小宴!”营帐门才刚被胳膊怼开,秦曜清亮的声音便飘进来,“在吗小宴?”
屏风之后有窸窣的动静,秦曜耳朵一捕捉到,便知道人是在的。
他绕过屏风,献宝似的将手里拎的东西举起来:“烧肉烧鸡烧鸭糖葫芦霜果子绵白糕———这次出门都给你带回来了!”
说完之后没等到回应,秦曜有些奇怪,他将举在眼前的东西放下来,才发现小宴没有像以往一样窝在榻上看书,而是抱着毛茸茸的隐囊睡着了,一截雪白的蛇尾巴从棉被里钻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木质的长榻上拍打。
秦曜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放下东西,抓着那条冰凉的蛇尾巴就想往被子里塞———这要是被人看见还得了!
那尾巴极不安分,秦曜抓住了也不听话,可能寒冬腊月盘在他身上取暖形成了条件反射,那尾巴下意识地去卷他的腰,秦曜摸着腰上那像玉一样温凉的白色鳞片,用巧劲掰了掰,没掰动。
怕用力了小宴会疼,秦曜只能倾身去拍他的肩膀:“小宴?醒一醒,小宴———”
耐着性子喊了好一会儿,榻上的人依然迷迷糊糊的,寒冬已过,春日到来,怎么小宴还是这般容易犯困?
不奢求将人叫清醒,秦曜只能换了话里的内容,他压低了声音说:“尾巴,小宴,把尾巴收回去再睡。”
这话重复了几遍,那尾巴不仅没松开,反而卷得更紧了,还把人往床榻上拉了拉,秦曜简直哭笑不得。
掰又掰不开,叫又叫不醒,秦曜只能坐到榻边,扯了被子盖到腰上,挡住了那条漂亮的尾巴———这要是进来个人被看见了,小宴妖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坐在榻上没事干,秦曜就盯着他瞧,或许是在被子里睡暖和了,小宴脸颊泛红,看着比往常的苍白多了血色,秦曜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精精细细地供着,怎么感觉一点肉都没长,反而还瘦了些?
联想到小宴情绪激动或是被气到了就会吐血,秦曜更揪心了,他没养过妖,也不知道要怎么养才算养得好,他只觉得不长肉肯定是养得不行,他有哪里没做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