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铮收回目光重新拨弄火堆,“雁鸣关,悬霜军,千里加急。”
“那么说流言是真的喽?”终于找到个能丝滑展开且不危险的话题,林和忙不迭地接了话茬,“小秦将军真的打到犬戎王庭去了?”
“你不是行人司的吗?”顾铮似乎有些无语,但看在之前搭话的印象还算良好的份上,勉强给他做了解答,“刚刚过去的骑兵,背后令旗一紫一金。”
在大殷,无论是百里加急还是千里加急,骑兵背后都会背负两面显眼的令旗,与战事有关则为紫旗,双紫旗代表战役胜利,但总体胜负暂且不分明,若是一紫一金,则代表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且在清算胜利后续。
千里加急的骑兵能背上金旗,就算没有打到犬戎王庭,想必也抓到了王庭中至关重要的人物,这对大殷上下都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也不知道这次小秦将军会不会回京接受陛下的褒奖。”林和看着骑兵远去的方向,不知不觉开始念叨,“感觉得有七八年没在兆丰见过小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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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老子滚回兆丰养伤,少在这里半死不活碍老子的眼!”一处军营伤兵大帐的最里面,盔甲都还没卸的老将军骂骂咧咧,“前两天抓犬戎王那一刀砍的不够深是吧?今天上场继续冲那么猛?来来来———你要是想死,老子我成全你!”
被他骂骂咧咧的对象拿纱布裹着胳膊上的伤,嘴上的气焰不弱半分:“我死不了!我心里有数,操心操心别人吧爹。”
他努了努嘴:“喏,外面大帐里那么多伤兵,还不够你发挥父爱的?”
这一年秦曜在战场上英勇得不要命,秦老将军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自个儿哪一天没看住,这混小子就咔嚓一下挂外头了。
“老子和你娘就生了你姐和你———还去伤兵大帐发挥父爱?”秦老将军在内帐满屋乱找顺手的工具,“今儿个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父爱如山!”
“什么父爱如山?”秦曜单手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打了个漂亮的结,“我看是地崩山摧壮士死,左死右死都得死。”
秦老将军:“。。。。。。”
他生生被秦曜给气笑了:“好,你给老子坐这儿别动!老子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左死右死都得死!”
“既然爹你都这么说了———”秦曜站起来就麻溜地向外冲,动作灵活得不像个伤员,“我留这儿才是个傻子呢!”
刚冲到门口,他就和掀开帐子的人撞了个满怀,来的人一身铁甲,秦曜冲得太快,脑门磕在盔甲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听着就知道是个好头。
“嘶———我脑袋!”
秦曜捂着额头后退两步,只感觉脑瓜子都嗡嗡的,身后秦老将军拧住了他命运的后颈皮,只是刚刚那狂暴的要杀人的语气现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呀,静月来了啊?来看这混账的?”
“爹。”一身玄铁盔甲的女人看着狂揉额头的弟弟和弟弟身后狂暴的爹,无奈道,“曜宝还受着伤呢。”
“我看他比猴都皮实,这么点小伤算什么?”秦老将军冷哼一声,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还是松开了手,“滚去榻上老实呆着,别逼我揍你。”
秦曜:“。。。。。。”
他竖起大拇指:“还是姐你说话有用,我说话和放屁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爹从草垛子里捡回来养着玩的呢。”
话刚说完他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和前额头撞的伤来了个夹心,秦老将军咬牙切齿的声音宛如洪钟:
“是是是!老、我把你捡回来好吃好喝地养了这么大,操心读书操心武艺,嘿,怎么着?从生父变成养父了?!”
“你操心啥了呀?”秦曜一只手揉额头一只手揉后脑勺,调转方向嘟嘟嚷嚷地向榻边走,“不都是我娘和我姐在管吗?”
“爹,秦曜一身伤,你冷静。”秦静月果断伸出胳膊拦了一下自己即将暴走的爹,然后转头又道,“曜宝你少说两句,每天不挨两下不痛快是吧?”
“好好好,我闭嘴。”秦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小宴好,这个时候从来都不揍———”
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秦曜的笑凝在了脸上,内帐的气氛也在这时凝固了。
“都看着我干什么?”过了几秒,秦曜重新笑起来,“我会老实养伤的。”
“行了。”他坐在榻上摆了摆手,“高兴点,咱们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