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我愣了一刹。
上次。
我擡起头看向他时,径自先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我双眼泛红,发丝凌乱,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留下耻辱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
上次?上次也是这样的吧。
我冷漠地想着,面前的男人曾经两次对我造成过不可挽回的伤害,凌驾在我的自尊之上,是怎麽做到能够来对比哪一次的我更符合人家的喜好?
他怎麽做到这麽无耻的?难道因为弱者就没资格带着自尊活下去吗?
如果可以,我永远不要像现在这样子活下去。
他的身後有一口井,他去拿衣服的时候,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冲了过去。
当整个人陷进那口井,我口腔里满是井里的水,那些水浑浊,恶心,带着无数践踏自尊的恶意,通通袭来,我整个人充满窒息的感觉。
恍惚中,我看到那天,夏威夷里躺在沙发椅上的自己,戴着墨镜,喝着可乐,幸福而知足地看着远处的海,太阳高高照下,阳光落在整片大地上,一切都在往好方向发展,只有我一个人逆着时空来到这个地方,丧失自尊和活下去的机会。
死了的话,没有找回失去的东西应该回不去吧,应该也不会有失去我的人来找回我吧。
浑浑噩噩地想着,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视线所及只有呼吸呼出的气泡,而现在越来越少了。
我想起穿越而来的那天下午,躺在马车上,我曾经觉得那时很难受,可现在想来,那是我穿越到这里以来过得最安逸的一天,没有追杀,没有□□,没有被迫丧失自尊,只有那高挂的烈阳。
我要死了吗?
眼前的一切由模糊转向浑浊,又由浑浊转向黑暗。
恍惚中,看到一双手透过水波向我涌来。
那双手纤细修长,有着病态般的瘦削,骨节突出,手腕处有一颗红痣。
我猛烈地咳了几声,却因强光袭来不得已闭上眼睛。
周围的一切如此寒冷,我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温度,这是地狱吗?
周遭空荡荡地传来一道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醒了吗?”
我睁开眼,看向发声的人。
那人身着一袭浅色青衫,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手持蒲扇扇着,旁边放着一个煎药的火炉。
男人放下扇子,转过身来。
我看清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也看见了如雪苍白的唇。
柳寻慢慢向我走来,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他动了动嘴唇,我猜他是想问我怎麽了,可我什麽都不想说。
他应该也看出来我什麽都不想说,所以他什麽都没问。
他只是站在那个地方,对我道:“衣服我拿去晒了,待会拿给你,你好好休息。”
我安静地听完了整段话,然後擡起头看向他,目光触及他病态的脸庞时忍不住有些心酸。
我不好意思道:“谢谢。”
柳寻只是温柔而识趣地走开了。
房间门关上之前,他好心地帮我把窗户关上。
光线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眼睛的酸痛感少了很多,可依旧还有些许酸痛。
我抱着自己的身体在这座房间蜷缩了很久,久到几乎已经想完了自己的一生该怎麽过。
时间顺着指尖的青丝缓缓流逝,我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从自己安排好的一生脱离开来,回到了与理想完全颠倒的残忍的现实。
我叹了口气,这时房门被推开来。
柳寻拿着晒干了的衣服走了进来,然後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便打算出去。
我出生喊住他,想要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只是对我微笑,道:“放心,我救你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触及眼底的温柔时,我愣了一下,像是看见了空初的虚影一般。
我缓缓低下头,不敢在去看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