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本的最後一页
林清言把最後一本病历本收进樟木箱时,发现扉页夹着张照片。是去年复诊时拍的,他坐在诊室的长椅上,沈延正替他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背景的白墙上,阳光画了道温柔的线。
“还留着吗?”沈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抱着叠新的画纸,“医生说,以後可以不用来了。”
林清言把病历本摞好,最上面那本的最後一页,医生写着“情绪稳定,社会功能恢复良好”,旁边有沈延补画的银杏叶,叶脉里写着“我们赢了”。他想起第一次来医院时的慌张,像只被扔进迷宫的鸟,而现在,他找到了出口,身边还有个人,替他拨开了所有挡路的枝桠。
“留着吧。”林清言把照片夹回病历本,“等老了翻出来看,才知道我们走了多远。”
沈延走过来,从背後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不远,每一步我都记得。”他的指尖划过病历本的封面,“第一次陪你复诊,你攥着我的手出了汗;第三次,你敢主动跟医生说‘我最近睡得很好’;这次……”
“这次,”林清言接过话头,声音带着笑意,“我敢说‘我不需要这本本子了’。”
樟木箱的锁扣“咔哒”一声合上时,林清言突然觉得心里空了块,却又被什麽东西填满了。是沈延的温度,是画室里的薄荷香,是剧院穹顶的星光,是所有让他觉得“被爱着”的碎片,拼出了完整的形状。
“去画新画吧,”沈延牵着他往画室走,“用新的画纸,画我们的夏天。”
阳光透过樟木箱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原来病历本的最後一页,不是结束,是让空白的纸,终于有机会画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