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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里的年轮（第1页）

木材里的年轮

老剧院的胡桃木地板铺到一半时，沈延发现其中一块板上有个虫洞。

木工师傅说“换一块吧”，他却蹲在地上看了很久，指尖在虫洞旁的年轮上轻轻划动：“就用这块吧。”

林清言的目光落在那圈浅浅的年轮上。像他和沈延走过的时光，有过被虫蛀的缺口，却依然在慢慢生长。

他想起医生的话“接纳不完美”，以前总觉得是句空话，现在看着那块带着虫洞的木板，突然懂了。

“这块板放中间。”沈延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他指挥工人把木板铺在舞台正中央，虫洞朝上，像个小小的眼睛。“以後站在这里说话，声音会不一样。”

试音那天，林清言站在虫洞旁说“你好”，回声果然比别处更绵长，带着点嗡嗡的共鸣。沈延站在台下听，突然说：“像在说‘我在这里’。”

傍晚整理木材时，林清言在废料堆里捡到块碎木片，年轮的纹路像朵没开的花般。

他想起大三那年在木工房，沈延用同样的木片给他刻过枚书签，上面雕着片银杏叶，叶尖的缺口被他磨得很光滑，说“这样就不扎手了”。

“在做什麽？”沈延的声音从背後传来，他手里拿着罐木蜡油，正往布上倒。“虫洞要填了，不然会积灰。”

林清言没说话，只是把碎木片递给他。沈延的指尖接过时，两人的影子在木材堆上重叠，像幅被阳光晒暖的画。他突然拿起木片，在虫洞旁拼出个小小的“言”字，然後用木蜡油仔细涂抹，说：“这样，它就永远在这里了。”

木蜡油的味道漫开来，混着胡桃木的香，像段被封存的时光。林清言看着沈延低头涂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挫折”——暗掉的星丶医生的嘱咐丶带虫洞的木板，都不是为了阻拦，是为了让他们学会，怎样带着缺口，把日子过得更扎实。

工人收工时，夕阳刚好落在那块带虫洞的木板上。林清言踩在上面轻轻跺脚，回声里带着点温柔的颤音，像有人在说“别怕，我接住你了”。沈延站在舞台边缘看着他，突然张开双臂：“跳下来试试？”

林清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跳了下去。沈延的怀抱很稳，带着松节油和木蜡油的味道，像老剧院的味道，也像家的味道。“你看，”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我在，摔不坏的。”

木材堆在暮色里渐渐成了剪影。林清言看着那块带虫洞的木板，突然明白有些伤痕不需要掩盖，就像有些心意不需要拆穿，它们会像年轮一样，慢慢长成时光里最珍贵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