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拙说道:“阿姨,陈绪思他下午不是还要去餐厅补班麽,我直接送他过去好了,也更方便。”
徐锦因不清楚陈绪思请了多久的假:“小绪,你今天只请了上午的假?”
陈绪思不动声色地剜了眼程拙,紧接着点头。
想到之前在车上程贵生说过的话,徐锦因犹豫了两下,决定不把人抓得太紧了,才说:“那中午饭也不回去吃了?好吧,随便你了,但不要吃太多垃圾食品。还有,小程,麻烦你了,”她嘱咐程拙,“你别什麽都给他买,而且天气热,千万别带他去靠水的地方,你也有事要忙,别耽误了。”
程拙在这个家里的定位就是不咸不淡的工具人,当然全都答应。
很快,山林树木层峦叠嶂之间,只剩下了陈绪思和程拙。
陈绪思扯下一根路边的狗尾草,看着程拙只管往前走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什麽意思……”
程拙冷眉冷眼,回身命令道:“赶紧的。”
陈绪思又忍了忍,跟上去说:“我下午不上班,你骗我妈。”
程拙说:“那我是为了谁?”
陈绪思没说话,下山路反而跟着程拙走了,一大一小两道背影在芦苇灌木里穿过。他莫名消了气,甚至默默思索了一番,是不是自己的脾气真的很奇怪,很小孩子气,扭捏又没道理。
他感觉在这种仿佛世界上不剩其他人了的地方,其实不适合沉默:“所以我没说别的很好,只是说我们这样很好啊……我和你……你很好。”
程拙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
程拙笑道:“陈绪思,你真的被我带坏了。”
陈绪思直接承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样的呗。”
程拙看着他将要越过自己,反手快速搭上陈绪思的肩膀,捏住了他的後颈,一手的细皮嫩肉,随便一掐就能完全卡进手掌:“那你可以离我远点的。”
陈绪思缩了缩脖子,痒痒肉像被一块热铁烙得死死的,憋不住就咧嘴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
他心里知道,其实已经不可以了。
他们下了山。
陈绪思已经逃离了那只巨大的魔爪,擡手看表,发现忙活完这一大早上,时间还早得吓人,只是烈日当空,他不用回家了,却有种无处可去的感觉。
两人站在摩托车前干站了片刻,程拙没等来他先吭声,就对他说:“想去哪里都可以。”
陈绪思遮了遮眼睛前的太阳,细长的睫毛缓缓眨动,说:“热死了,我想去有水的地方。”
程拙“啧”一声,似乎不太情愿,很难搞。但如今两人都已经狼狈为奸,似乎没有回头路了。他转了转挂在手指上的车钥匙,还是带上陈绪思出发了。
陈绪思继续给程拙指路,风驰电掣,两人先从村进镇,再从镇进城,去奶茶店晃悠一圈,再接着出发。
这一次去的不是桥下河边。
陈绪思端着一杯蓝莓苏打水站在水库外的大树下时,直接被风扑了个趔趄。
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承包了这个水库,除了水库主人,已经没人会来钓鱼摸螺,更不会有人来下水游泳。大夏天的,临近中午,水库里一个人都没有。
水库岸头离下面落差很高,陈绪思在阴凉处找到一块野草坪,就地便坐下了,目光注视着底下这片幽深宁静的水面。
程拙过来的时候,他才偏了偏头,稍微往旁边让了点位置。
程拙拿着瓶可乐蹲下来,个头仍然大得占满了馀光视野。他还一直朝向陈绪思这边,似乎对欣赏所谓的水库风光毫无兴趣。
陈绪思被他看得脸侧发痒,开了口说:“你今天也有这麽多时间,不用去台球厅那边上班吗?”
程拙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混混时间而已,谁会爱上班?”
陈绪思说:“你可真想得开啊……”
程拙笑道:“我这明明叫消极。”
陈绪思被哽了一下,接着说:“你知道为什麽会来这里吗?”
程拙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