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徐锦因,回答妈妈考得怎麽样的时候,陈绪思一如既往,可以很有把握地说挺好的,分数不会和模考月考次次第一时有太大差别。
然後陈绪思什麽都不用学不用写了,没躺多久却开始觉得无聊。
他忍不住观察家里其他人的动向,看着程拙上午出门,晚上回来,似乎已经完全习以为常。
其实现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跟程拙擡头不见低头见。
比如还在带伤休病假的程贵生。他厉声拒绝程拙的照看,除此之外,却只剩战战兢兢一般,几乎从不出房下楼。因此,徐锦因为了受伤的程叔叔,大部分时间同样也在家,哪怕有事外出,也会让陈绪思暂时在家里照应着。
这样漫长的暑假对陈绪思而言,毫无欣喜可言。
他哪里也去不了,还是最讨厌暑假,有时候在饭桌上遇见程拙,或者在程拙出门前对视两眼,都会有种呼之欲出的冲动冒出来。
转机在一个星期之後,程贵生休完病假打算回工地挣钱了,陈绪思答应了妈妈的建议,通过舅妈介绍,去了县城唯一一家看起来比较上档次的中西餐厅兼职服务员。
比起一直闷在家里催生怨气,陈绪思甘愿出来“体验生活”。
值得庆幸的是,餐厅里至少冷气充足。
陈绪思穿着服务员统一着装的挂脖工服,一边擦餐具摆水杯,一边看着外面炎炎夏日之下过路的小汽车和路人。
他今天心情好一点,站在门口对客人喊欢迎光临都自然主动了许多,因为马飞提前和他约好了,要来他兼职打工的地方看他。
虽然马飞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夥,但他和女朋友去毕业旅游之前到底没忘了陈绪思。
马飞气喘吁吁地找来中西餐厅的时候,陈绪思正收完台,往入口瞧了一眼,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因为不久就要去赶火车了,马飞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穿得特别骚包和度假风,看见陈绪思便装模作样地说:“哎哟,你就是这儿的服务员,果然看起来就是这里最有文化最能当门面的,怎麽不欢迎我呢?”
陈绪思冷笑一声:“这位老板,欢迎光临啊。”
下午两三点钟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几乎没有人,客座区都黑漆漆的。马飞笑个不停,被陈绪思引到靠窗的一处空卡座上坐下。
他这才把藏在身後的饮料拿出来:“当当当当!”
他刚大费周章去校门口的地下铁买的,是陈绪思最喜欢喝的蓝莓苏打水,配料要加柠檬冻。
“等我旅游完回来就带你去南片区,跟你吃饭看电影,放心,我说话包算数,保证不让你妈妈发现,”马飞拍拍胸脯,“而且我去玩会拍照的,到时候第一时间单独发你。”
陈绪思接过苏打水,笑道:“我知道了。”
马飞说:“这段时间咱大哥不是又回来了吗,今年暑假要开心一点哦。”
陈绪思嫌他啰嗦丶没个正经:“你几点的火车啊,要提前去跟女朋友碰头吧,别马马虎虎耽误了时间迟到了,小心人家跟你生气。”
马飞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走前不忘给陈绪思的那杯蓝莓苏打水拍个照,说要收入他的出发特辑里,等着看他发的空间就好。
很快餐厅里有客人来,陈绪思把马飞送到电梯出口,招招手,然後就回去忙了。
他整个傍晚加晚上都非常忙,端茶倒水点单收台,两条腿走来走去没休息过,直到晚上九点才下班。刚打完卡,陈绪思第一个摘下围兜工服,提上没喝完的苏打水就飞速跑下了楼。
不太亮的路边已经停着一辆摩托车。
接送问题是他们跟徐锦因谈好了的。晚上程拙会从南片区过来接他。
他坐上後座,来不及说什麽,一边因为口渴大口喝着苏打水,一边掏出自己那只卡顿的旧手机回马飞的消息。
马飞已经在去旅行目的地的火车上了,一时半会也回复不了。但陈绪思看见了马飞发在空间的说说和图片。那张卡座里拍的苏打水照片,夹在一堆马飞和女朋友的出发照里,点赞和评论人数已经非常之多。
陈绪思也给他点了一个赞,便收起手机,擡头才发现程拙正回头看着他。
“你干嘛窥视我。”陈绪思松开吸管,吸管便戳在他红润的上嘴唇上。
程拙说:“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在这里干得怎麽样,累不累。”
陈绪思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还好吧。”
程拙说:“不用逞强。”
陈绪思说:“你,我跟你逞强干什麽,真的还好,真是的。”
路上的热风迎面拂来,陈绪思听见程拙接着问了:“怎麽不跟你妈妈提想出去玩,都考完试了,她还能不答应?”
陈绪思哼哼一声,回道:“是啊,程哥,这些天你怎麽不帮我提一嘴呢?”这有些怨气冲天咄咄逼人了,他攀上程拙的肩膀,以防程拙听不见,又凑到前面去,在程拙耳边说,“而且……你不懂,没有你想的这麽简单。”
而且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远在外面旅游的好朋友能记着他,上下班还有程拙接送,虽然身体很累,但比起以前,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没那麽坏的暑假。
程拙知道他这些天在不高兴,懒懒嗤道:“那不是因为阿姨在家麽,我们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了,不好吧。”
陈绪思莫名觉得怪异,说:“我们没有什麽事情吧,如果你是说那天下午逃自习的事,现在已经算不上什麽了。”
“那就好。”
程拙稍稍偏头,冷不丁又问:“那你的看海计划呢。”
陈绪思愣住了,从後视镜里瞥了程拙好几眼,一时间把塑料杯捏得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