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年龄加起来将近五十了,可只要碰到一起,不是相看两厌就是冷战赌气,各走各的。
他们一前一後进了院子门,程拙停好车,却拎着陈绪思的晚饭先进了自己的侧面单间。陈绪思停下,瞪眼看着那扇门关上,回忆昨天自己进去後应该没有弄乱任何地方,才饿着肚子直直进了堂屋客厅,先去打电话报平安。
过了一会儿,程拙终于过来了。
陈绪思说完再见,挂断电话,却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拙拎着饭一路溜达到了他的房间门口:“给你妈妈打完电话了。要是一天不打会怎样?”
陈绪思放下书包,没有看他:“我乐意天天打。”
程拙说:“这麽不喜欢我,为什麽不跟你妈妈告状,告了状我估计就得从这里滚出去了。”
“我不做打小报告这种事,”陈绪思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麽对付讨厌的人。”
程拙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把他的晚饭放到了他的书桌上:“那你得告诉阿姨,我对你有多好,对不对。”
陈绪思一点也不客气,拿来饭菜就去了旁边的另一张小桌子上。
身後却不是那人离去关门的声音。
程拙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屁股便坐在陈绪思之前的座位上,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本子:“‘每日计划,最终目标……暑假,我想去看一次三点水’……这是什麽?看湖?看海——”
他还没有看清第一页那句被划掉的计划,话也没能念全,下一秒就被一股迅猛又大力的劲儿给推开,那个本子也瞬间被抢了过去。
程拙被他突如其来的这股牛劲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了死死捏住日记本丶一脸生气又震惊地瞪着他的陈绪思。
陈绪思似乎被气红了眼睛,扑过来时根本顾不上体型悬殊,把自己的手给撞疼了都没管:“谁让你看我的日记本了?!是啊,你了不起,不用在乎任何人,想干什麽就干什麽,然後就可以偷看我的日记取笑了我吗?”
程拙很快说:“……对不起。”
听着从程拙嘴里生硬吐出来的字眼,陈绪思仿佛被哽住了,没想到他能道歉道得这麽快。
说好的纹身大哥能动手就绝不动嘴呢?
“道歉都没有诚意,我可承受不起。”陈绪思盯了程拙两眼,呢喃着收起本子,反而更觉得委屈难过,冷着脸坐回了小桌子前。
他停顿两秒,看看时间,眼泪蓄在眼眶里,然後继续吃饭,像是把所有酸涩吞咽了回去。
或许是一种处理坏心情的习惯,他的情绪收放得如此之快。
黄昏过後,光线昏黑下来,除了床铺丶书桌和课本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装饰的男孩房间里只剩下蛰人的安静。陈绪思悄无声息地吃着饭,程拙只能坐在原处,居然很熟悉和习惯这样的时刻。很像失去信号的电视机,整个世界只有雪花点和无尽的白噪音。
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却总是这样独自度过自己心酸痛苦的年少日子。
程拙看着陈绪思被风吹乱了的後脑勺,想开口便缓缓开了口说:“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取笑你。陈绪思,你也可以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陈绪思愣了片刻,扭过头,两腮还鼓着。
“比如,每天给妈妈打电话,不想要哥哥,或者和我一样,一辈子随便谈点相同或不同的朋友?”程拙还是那副对什麽都无所谓的样子,笑着逗了逗陈绪思。
陈绪思并没有笑,但似乎缓和了神色,低声说:“我才不谈朋友,相同的不同的都不用,更不会找按摩的。。。。。。算了,我们扯平了。”
程拙一听,忽然眯缝了下眼睛:“什麽按摩的,你说按摩小姐?”
刚缓和温馨下来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陈绪思惊呆了,真不知道他怎麽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的。
难道男人长大了,在社会上混多了,都会变成道貌岸然的老油条和厚脸皮?
程拙果然道貌岸然一脸严肃地盯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