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绪思果然来了这里。
他就坐在下游近水区的田埂上,两条腿悬空着,鞋尖几乎碰到水面。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那团缩在一起的背影微微晃了一下,然後便一动不动了。
程拙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对着他问:“你来这里干什麽?”
陈绪思根本没想到程拙会来得这麽快,但听见程拙问话的语气,心又往下坠了一点。他开了口:“你管我干什麽。”
程拙说:“谁告诉你的我不能管你,不能管你你跑什麽?”
陈绪思只是盯着水面看:“那我就是想来这里,我想来看我哥,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为什麽不可以?妨碍到你什麽了?我也没有要求你来。”
“陈绪思,你什麽时候这麽爱你哥了,”程拙一路赶着来的,喉咙发干发涩,冷笑说,“我要是不来,你打算在这里一直坐下去,等着直接掉进水里去看你哥是麽。”
陈绪思肩膀一颤,瞬间转头,旁边田地间的那盏灯光线昏暗,却照亮了他半边莹润的侧脸和细长浓密的睫毛,底下的一双眼睛却是微微红肿,紧接着两滴透明的眼泪就无声掉下来。
“可我真的是想来这里看他吗,我这些年时时刻刻记着他,还不算看够吗?”他仰头看着程拙说道,“我是想去看你的啊,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呢……”
程拙下颚紧绷,呼吸沉沉,说:“你早就知道,我只能做你哥。”
这样的话比任何直截了当的拒绝和指责还要叫人绝望。
陈绪思咬紧了嘴唇,神色丧气,忍不住放大了声音:“对,你是一个大好人,什麽出格的事情都没对我做,是我疯了,自作多情……从听见我和张子群的对话开始,你就在等着取笑我。”
程拙沉默半晌,回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陈绪思咄咄逼人道,“你应该很开心吧,程拙,现在是我自己走上歪路,你就可以早点捅破这一切,不用忍着我陪我玩这些无聊可笑的把戏了,你现在确实做到了。”
他身下的田埂土堆滑落了些许泥土,沙沙作响。程拙扫了一眼陈绪思脚下乌黑的水面,顿时心头一窒,往前走去。
程拙弯身靠近他,用力握住了他的肩膀:“乖一点,先上来。”
陈绪思浑身冒着热气,一边摇着头一边抓着程拙的手想要扒开,然後垂下脑袋,沉默而坚决地反抗着程拙。
“陈绪思,如果是这样,”程拙强硬地扣住他,却好像不敢太粗暴,“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
陈绪思呆了片刻,似笑非笑地说:“别骗我了,你也只想要我乖一点,你们都一个样……”他从来没有这麽痛快地倾倒过痛苦和愤怒,“可你想摸我的时候就摸我,想管着我就管着我,不搭理你你也要来接近我,然後告诉我是我想得太多,要得太多。”
“你不是只对我有耐心吗,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吗?!你还答应过我,不会有嫂子……然後转头和别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你怎麽这麽讨厌!这麽坏啊!凭什麽,你说你凭什麽!”
程拙闭了闭眼:“你还不懂。”
“好,”陈绪思急速强迫自己冷静,低声说,“那,请问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程拙巍然不动。
陈绪思又急了,转身拧着胳膊往下挣脱,可惜程拙的那双手坚硬丶滚烫,如同一捆钢筋,也像中了邪,完全不允许陈绪思逃离。
酷暑晚间的山风吹在他们身上,化作一只推手,将裸露的皮肤吹得燥热发痒。
陈绪思感觉程拙将很多重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终于打算先站起来,铆足了劲推搡出去。
顷刻之间,他脚下不稳,只是往水边踉跄了一下,但程拙瞳孔陡然放大,猛地揽回他的後背,手指末端已然发冷,紧接着就被失重感完全吞没了。
扑通炸开两声。
陈绪思自己没松手,被带着一起掉了下去。
掉下水後,那股力气彻底消失了。近水区水位很浅,垒起来的田埂下,是泥沙淤积成的浅滩,陈绪思往下滚了几圈,终于在水里站稳,水面齐腰。
他知道水不深,还是有些心惊肉跳,擡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恍惚间却後背一凉,发现视野里居然没有程拙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五一提前更了,明天请假,3号再来(ω)
程拙:我不会再惯着他了!
去到现场之後……哥求你上来: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