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遥只觉得他们之前的气氛十分诡异,又十分眼熟,她想了想,又看到那个医生看向路既棠那灼热滚烫的视线,像是要把路既棠直接揉碎了藏进身体里。
这目光,根本毫不掩饰。
她恍然惊觉,他们不是什麽尴尬的熟人,而是分别多年丶馀情未了的旧爱。
路既棠终于还是坐下了。
刚一坐下,他就闻到了,殷倚松衣领和袖口处传来的清苦冷涩的艾草气息,靠得近了,那气息愈发冷冽深沉,起初闻着是苦的,闻得久了,居然有一种回甘的香气。
殷倚松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路既棠下意识想抽出手,又忍住了。
察觉到路既棠的抵触,殷倚松的动作更轻了。
把完脉後,殷倚松问道:“你的胃痛,这些年是不是发作过,这两年不是发作越来越频繁?”
“对。”路既棠言简意赅地答道。
殷倚松又问了几句症状,随後写了一张方子,递给路既棠,“这些药放在一起煎煮,每周三次喝下去,忌生冷食物。”
他说完後,看向路既棠,目光温柔,“注意身体,你胃不好,别喝太多酒。”
路既棠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谢谢。”
走出了植物园,山月遥才说道:“我总觉得我做了什麽坏事。”
路既棠敛起恍惚的心神,说道:“没有,这和你没关系,同在南林市,我和他早晚会有遇到的一天。”
山月遥犹豫了一会,“恕我直言,你现在这样,我挺担心你的。”
路既棠笑了一下,他简明扼要地把自己和殷倚松的渊源,说给山月遥听。
山月遥听完後,若有所思,“那十年前,他一定很爱你。”
“你也说是十年前了,”路既棠敛眸笑道,“人都是会变的。”
“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想和他有什麽接触了。”
山月遥感慨,“这世上的阴差阳错,到底毁了多少姻缘?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阴差阳错,可能也是因为没有缘分。”路既棠说,“所爱隔山海,可惜山难越,海难平。”
“所以就让这段往事,真正成为往事吧。”
“我要是有你一半豁达,大概能快活很多。”山月遥说道,“也不至于被困这麽多年,不得解脱。”
路既棠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他心里清楚,他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麽豁达洒脱。
路既棠回到家,年年已经吃饱喝足,正躺在猫爬架上抓毛线团玩。
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白鹤生。
听到声音,白鹤生醒了,他掀开毯子坐起来,“你回来了?”
“今天怎麽有空过来,”路既棠问道,“怎麽不去客卧睡?”
“开完线上会议,困得要命,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白鹤生说道,“我打算这几天住你这里了,借你这里躲躲席云啓。”
路既棠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後,说道:“你们又怎麽了?”
“没怎麽,就是跟他住在一起,真要命。”白鹤生心有馀悸,“太能折腾了,再这麽下去,我怕我的腰真断了。”
“这也管那也管,什麽都管,”白鹤生不耐,“真烦他。”
路既棠正在喝水,闻言咳了一下,他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过了一会,路既棠还是没忍住,说道:“你真的不担心他会找来我这里?大学时,他就吃我的醋,以前我去你学校找你,他看到我都是冷着脸的,好不容易确认我和你真的没有别的感情,他才对我和善了点,真的,你们饶了我吧。”
白鹤生冷笑,“别怕,我早晚甩了他,他哪有你重要,他要是真敢为难你,我立马和他翻脸,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路既棠闻言,叹了口气,“好吧,你住这吧,钥匙你有,晚上别回来太晚就行。”
白鹤生闻言,兴高采烈地过来揽路既棠的肩,“我就知道,还是你靠得住。”
“对了,有个高中同学问我,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校友,那个校友好像是有什麽东西要给你。”白鹤生被路既棠挣开手也不生气,继续说道:“你是什麽意思?”
“东西,”路既棠觉得疑惑,“这麽多年过去了,还能有什麽东西?”
在咖啡店里见到这位校友时,路既棠依然觉得疑惑。
眼前的这个女生穿得很休闲,一身运动服,披着头发,素面朝天,她拿着一个信封,在路既棠对面坐下,“我是罗慕书,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实在是不想收拾自己的了,见谅。”
“是这样,我在大厂996了很多年,前段时间被恶心得干不下去就裸辞了,蹲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偶然间发现了这个。”
她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
路既棠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下一刻,他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