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在见到殷倚松的第一眼,路既棠就说道:“殷倚松,生日快乐。”
殷倚松先是脚步一顿,然後他偏过头看向路既棠,唇角勾起,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说:“谢谢。”
那一瞬间,路既棠觉得,殷倚松今早起得比平时晚,似乎就是在等自己的这句话。
他坐在床上,看着殷倚松离开的背影。
殷倚松背影高挑丶如松如柏,这样大步生风地走,有一种说不出的挺拔。
路既棠有些心酸地想,自己果然是对这个人动心了。
这是他长这麽大第一次生出了这种感觉。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这可怎麽办呢?
问白鹤生吗,白鹤生恨不得殷倚松滚出他们俩的世界,肯定不会给自己什麽好的建议。
问杨秋染吗,杨秋染对殷倚松的态度那麽微妙,这种时候,大概率会和白鹤生同一种想法。
问奶奶吗,路既棠手无意识地抓住膝盖上的衣料,奶奶说过,鼓励他追求喜欢的人,只要他内心有分寸,知道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可……如果他喜欢的这个人是男的呢?奶奶还会允许吗,还会支持他吗?
思及此,路既棠心乱如麻。
为什麽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殷倚松。
这时,还在寝室里的吴睿凌叫了他一声,“路哥,快铃响了,你咋还在床上,抓紧时间啊。”
路既棠应了一声,今早他是踏着早读铃声响的声音进教室的。
第一节是数学课,路既棠又被数学老师抓上去讲题,他神思不属,差点把题目都看错了,坐在第一排的杨秋染咳了一声,路既棠才回过神来,最後还是顺利讲完了,好悬。
下课之後,杨秋染在和同学打闹间,来到路既棠的座位旁,她压低声音问路既棠,“怎麽回事?你以前从来不会犯这种错,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还是不舒服生病了?”
路既棠正在整理试卷,闻言他擡头看了杨秋染一眼,在想要不要和对方说这个事情,他想了一瞬,答道:“没有。”
杨秋染狐疑地看着他,但也没有深问,只是说道:“要是有事,叫我一声……叫白鹤生也行,反正他就在对面。”说完她就就转身继续和人聊天去了。
路既棠叹了一口气。
殷倚松不在教室,但在看了殷倚松座位旁的安于年,他写了一张纸条,麻烦附近的人帮忙递给殷倚松,上课前,殷倚松回来了,很快,纸条递回到路既棠手上。
纸条上一上一下两行字。
“你今晚在学校吗?”路既棠问。
“我父母给我请了下午和晚上的假,但今晚我会尽量赶回来的。”殷倚松答。
路既棠看完,收起纸条。
下午殷倚松的位置果然空了。
晚上十点半晚自习下课前,殷倚松果然回来了,殷倚松的面色不变,但路既棠一眼就看出了殷倚松的不对劲,今早殷倚松的目光是有神的,含着希冀,现在殷倚松垂着眼,目光冷漠,隐隐带着一股不明显的凶狠。
短短半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麽?
下课後,路既棠向殷倚松走去,对上了路既棠的目光,殷倚松目光中的冷漠凶狠数倏地散了,他站起身来,对路既棠说道:“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路既棠点头,走出教学楼,路既棠叫住殷倚松,“反正今天还早,我们看看今晚的月亮吧。”
于是他们沿着校道一路走,校道旁的树格外高大茂密,路灯将他们的影子照得长长的,在冬天的夜晚里,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的,显得安宁又静谧。
路既棠拿出一直背在身後的礼物,递给殷倚松,“虽然说过了,但还是想再说一次,”他神色温柔,语气郑重,“殷倚松,生日快乐,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希望你未来能做你喜欢做的事,希望你前程似锦丶一片坦途。”
殷倚松下意识接住路既棠递过来的东西,先是惊讶,像是不可思议,紧接着,目光柔软下来,他声音轻轻地,像怕惊醒一个美好的幻梦一样,他念眼前这个人的名字,“……路既棠?”
路既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殷倚松擡步想往路既棠再靠近一些,不知怎麽,又停在了原地,他低头又擡头,像是有些无措。
路既棠说道:“打开礼物看看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闻言,殷倚松才终于将目光移向了他手中的礼物,他打开,藏青色的匣子中,放在卷轴一样的东西,他将它拿出来,展开,随着卷轴徐徐展开,一幅丹青渐渐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幅笔触极细腻的丹青,丹青上的人一身白色运动服,手上拿着一个篮球,他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于是转过身来,眉目舒展,唇边带着模糊的笑意,他身後是灿烂的晚霞和浮在天边橙红色的夕阳,执笔的人非常用心,抓住了画中人那短短一瞬间的神采,将神采飞扬的少年和炽热明亮的夏天,一齐留在这幅不足两尺长的丹青里。
画中人,正是殷倚松。
殷倚松几乎呆住了,他意识到了什麽,问道:“是你画的,对吗?”
路既棠点点头,“是的,今年的夏天已经过去了,你好像更喜欢夏天,所以我把夏天和那时候的你留在画了,希望你能喜欢。”
殷倚松握着那一幅丹青,先是抿唇,然後弯唇一笑,“我很喜欢……很喜欢。”
这一晚,他们俩都一夜好眠。
真是好难得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