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处理完其他案件,又到了周五,周五上午是他约了当事人见面的时间。
他开车去了医院。
每年他都会接一些法律援助的案件,现在他要代理的这个法律援助案件,是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案件,当事人要诉请交通事故人身损害赔偿。
路既棠进病房後,一个穿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女生给他倒了一杯水,“路律师,抱歉,我弟弟刚刚被护士推去检查了,只有我在。”
女生眼睛很红,像是才哭过一场,声音却很冷静,“路律师,案件收到传票了吗?”
路既棠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和女生说了案件的进展,“今早刚刚收到传票,这个月24号开庭,快了。”
女生名叫叶瑱,半年前,她母亲骑电动车搭乘她弟弟,在道路转角撞上了躲避不及的小车,她的母亲当场死亡,弟弟被送进医院,经过抢救後,保住了一条命,但一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
很快,交警了解完情况後,出具了交通事故认定书,定了事故责任,双方同责。
万幸的是,小车车主买了交强险和商业险,没有醉驾和无证驾驶等保险免责情形,叶瑱在道路救助基金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申请了保险垫付她弟弟的医疗费用,并打算起。诉了小车车主。
法。院经过认定,认为本案符合申请法律援助的条件。
後来,路既棠就接手了这个案件。
路既棠以前接过很多交通事故的案件,也认识了一些专门处理这类案件的同行。
最令路既棠惊讶的是,有一位律师曾经为当事人垫过十几万的医药费,其中种种细节路既棠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位律师为当事人执行回了几十万的赔偿款,最後也只收了固定的代理费用。
那时候,路既棠刚刚入行,这位律师的行为给了路既棠很深的信念。
他们这一行,是真的有纯粹的好人。
只是,好人太难得了,也太难遇到了。
叶瑱问道:“路律师,我可以去开庭吗?我想为我妈妈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路既棠说道,“你是你妈妈的近亲属,也是原告。”
自然人死亡後,由近亲属作为案件原告向法。院提起。诉讼。
路既棠又问了一些案件细节後,等叶瑱的弟弟回到病房,又关照了他们二人的近况。
最後,路既棠告辞。叶瑱执意要送他到医院门口。
“如果有什麽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路既棠说道。
叶瑱现在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她看起来瘦弱极了,却还是在家中经历巨变时,冷静地撑起一切。
在医院的人来人往中,叶瑱走在路既棠身边,她说道:“谢谢你,路律师。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怎麽办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实话,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命运很残忍。”
路既棠回过头看她,目光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悲悯,“十年前,我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往後看,人生还是有很多可能,只是人要有能走出绝望的勇气。”
叶瑱闻言,擡头看向路既棠。
路既棠笑了一下,含着安慰的意味。
叶瑱缓缓地眨了一下眼,她叹了口气,说道:“或许很难,但我会的。”
路既棠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案件的进度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说完之後,他就转身走了。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行人从电梯走出。
为首的人对着走在他旁边的年轻人说道:“殷医生是殷老爷子的传人,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希望殷医生往後多来这边走走,也和医院的年轻医生多多交流。”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年轻人点点头,游刃有馀地说着客套话,目光却看向路既棠离去的背影。
殷倚松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在那个人看不见的地方里,默默地看着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