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既棠坐在躺椅上,呼吸声渐轻。
路霜白垂眸看了他一眼,“那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愉悦时光,那时候的时光很慢,等一封往来的书信要很长的时间,可日子总是值得期待的。”她移开目光,看向园中的玉兰花树,目光中带着一点怀念和眷恋,“他在北边的大学研究他的学术,我在南方的校园教我的书,那时候相隔数千里,可我却不觉得难熬。”
“我从来没有後悔遇见他,冷静和热忱这两种并不相合的气质,落在他身上,居然有一种奇异的贴切。”路霜白的声音总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温和感,“他说起自己钟爱的事业时眼神总是很亮,受他感染,我也更深入地去思考自己一生的意义,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前尘已经隔海。”她停了很久,才又说道:“你们都很像他。”
路既棠知道,奶奶是在说爸爸和他。
“说起来,”路霜白抿了一下唇,带出一点很细微的笑意,“你爸爸要比你和你爷爷都固执许多,认了一个死理就再也不回头了,他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你爷爷怕他闷坏了,拿着小球想哄他出去玩,却怎麽都哄不出去,等大了一点,就早早有了自己的规划,每一步都要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她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之前从没表现出对法学的兴趣,也从没说过自己要学,却走上了和你爷爷一样的路。”
路既棠也笑了,他听得很认真。
“再之後,就在大学里遇到了你妈妈。”路霜白看着路既棠,却像透过他看向什麽人,声音轻轻的,“一场辩论赛让他们认识彼此,之後,你妈妈就成了你爸爸按部就班计划里的所有例外。”
她的目光落回路既棠身上,她看着路既棠,很郑重很温柔,像在看一个珍宝,路既棠本来就是她们的珍宝。
她说:“小棠,不管以前发生过什麽,我们都希望你能开心,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本来就应该是自由自在的鹰,不应该被过往的经历束缚。小棠,我们都很爱你。”
路既棠应了一声,他站起来,走到路霜白面前,很认真地说道:“奶奶,我会的。”他的眼神干净,眼中倒映出路霜白的样子。
路霜白看着他,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路既棠的头。
第二天一早,白鹤生就过来串门了,他性格活泼,很讨隔辈的长辈们喜欢,不知道他上次翻墙出来,是用什麽借口和路奶奶说的,这次他来,路奶奶还是格外高兴。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路奶奶在花园里捡落在地上的玉兰花瓣,他就跟在路奶奶身边帮着捡,路既棠从地下室拿来工具,他们两个和路奶奶在花园里待了一上午。
中午是家政阿姨在做饭,路奶奶一直记得白鹤生的口味,特意叮嘱了家政阿姨。他们围在一桌吃饭,白鹤生笑眯眯地回答路奶奶的问题,有时候又逗逗路既棠。
吃完午饭之後,路奶奶照例去午睡。路既棠则带着白鹤生上了二楼的影音室,白鹤生扑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怎麽感觉这里好久没用过了,空气都很沉。”
路既棠打开游戏设备,“是很久没用过了,上次用还是高考假时秋染过来玩,我还要写作业,你自己联网玩吧。”
“我不管,”白鹤生坐起来,“你今天要陪我打游戏。”他寻思了一会,“不对啊,路既棠,你以前假期从不写作业的,你变了,说,到底是谁带坏了你。”
路既棠把一包零食砸到白鹤生身上,“你真是越来越会颠倒黑白了,好,我陪你打,下午我早点回学校写作业就是了。”
难得的假期很快过去,回学校时,打了一下午游戏的白鹤生还神采奕奕,而路既棠已经昏昏欲睡了。
这直接导致路既棠回到学校,强撑着精神写完作业,自习课上的英语小测只写了一半,就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晚自修下课,路既棠半阖着眼睛站起来要回寝室,殷倚松过来扶住他,“你今天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是困了还是不舒服了?”
路既棠被殷倚松带着往寝室走。“没事,只是困了。”路既棠说道。
“你周末干什麽去了?”殷倚松看着路既棠,黑漆漆的眸中有汹涌的潮水涨起又回落,“又是白鹤生?”
虽然是问句,但殷倚松的语气却很笃定。
路既棠点了点头。
他太困了,没注意到殷倚松陡然变化的眼神。殷倚松沉默了一会,才冷冷地说道:“你不要一昧地纵容他想干什麽就干什麽,你需要休息。”
路既棠觉得殷倚松有些生气了,但困意让他的脑子都变得迟钝,他胡乱地应着。最後,他只听见殷倚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路既棠这一届的高三学生运气很好。
他们遇上了南中十年一度的校庆。每一年南中都会办校庆,但逢整十的年份,南中的校庆就会办得尤其隆重。南中的校庆在十一月,今年的校庆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傍晚跑操时,路既棠能看到低年级的学生们在操场的草地上排练。
一向消息灵通的吴睿凌在一天傍晚的跑操列队时,说道:“听说我们也要出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