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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第2页）

旭阳撑着桌子，玩笑着说：“那您是不是还得顺道儿去看看我娘亲啊。”

“这个嘛……”陆鑫略有停顿，“我，我看到时候方便不。”

旭阳笑着，一声“哦”拖得老长。

“那个，”陆鑫假意咳一声，“我去拿点酒。”

陆鑫说完便起身，太孙看看旭阳，有点八卦地问：“这，什麽情况？”

“哈哈，这些年，陆叔对我娘亲照顾不少。”

太孙跟着“哦”一声，明白了，“难怪还害羞上了。”

旭阳喝得不少，太孙说找人送，他不让，坚持自己走走。

夜风清凉，背影单薄，高翎不自觉跟在身後。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旭阳步伐有些不稳，一个踉跄。

高翎跨出一大步，又猛然刹住，这个人，他已经不需要你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跟着他，到了他的住处。

没见到旭阳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高翎便恨到了骨子里。可一见到他，哪怕心中千般恨，他也做不了那个狠心人。

老伯开门，责备了一句：“怎麽又喝酒？”

旭阳回到房间，推开窗，明月高悬，孤影独立。

以往，看到月亮便能想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今，月还是那轮月，却道“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您最喜爱月亮，如今，您在天上，是否离月亮更近了些？

嫦娥应悔偷灵药，如今，我也後悔，她还有碧海青天夜夜陪伴着她孤独的心，而我，却是什麽都没有了。

旭阳望着天，想起那些画，年前离开时曾看过，後来便再没勇气打开。今夜，不知为何，似乎特别想念那个背影。

从书柜里将画拿出来，一幅一幅放在书案上。

旭阳伸手，小心翼翼抚上那个人影，亦觉恍如隔世。

第一年，画得不够好，画没送出去。

第二年，他选择了七皇子，那才是他的爱人，画又没送出去。

旭阳苦笑，所以第三年，他索性便不再画他的背影，因为他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他有那片橘子林就够了，至少，那片橘子林，定是专门为他种的。

旭阳拿着尺，将纸张压平整些。

忽然，目光停留在画面右下角，他揉揉眼睛，他以为自己喝醉了，再定睛一看，却是真真实实的两个背影。

所以，是他吗？是他，一定是他！

“哈，哈哈……”旭阳一手揪住衣襟，他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心脏都会蹦出来。所以，他看到过，他竟然看到过！

他年後一定来过这里，那他心里会有一丝安慰吧？

笑容爬上嘴角，眼泪也沁出眼眶。

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庆幸，他看到过，可遗憾，未等到我亲手送给他。

那条姻缘绳呢，您也见过吗？

旭阳跌跌撞撞走到窗前，他擡头看着天上，师父，您究竟变成了哪一颗星辰？

一墙之隔，高翎站在窗外，久久不愿离去。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夜深，露重。

高翎望着天边的月，这里有他错付的真心，每一段他本以为深刻的回忆，全都是他耻辱的罪证。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你想着和他长相厮守，他却想着将你挫骨扬灰。

想起他们在此处最後一次对话，那字字句句的杀伤力，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半分。

高翎一声叹息，转身离去，这地方，他不该来。

时至今日，他唏嘘这样的结果，却并不後悔曾经的付出。

或许，在某日的清晨或黄昏，他终会举起一杯酒，敬自己曾经的轻狂和孤勇。

人这一生，或许仅此一次，或许仅有那个独一无二的人，才会让那个特定时空的你奋不顾身。而後，你所遇见的所有，不过都是权衡利弊後的抉择。

所以，没什麽好後悔的。

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出自宋·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出自宋·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出自清·黄景仁《绮怀·其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