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去了哪里?”七皇子看着高翎,眼神不太友好。
高翎一听,心知大概是瞒不住,“旭阳升迁,去给他庆祝一下。”
七皇子追问道:“在他家?”
“是,喝得多了些。”
七皇子冷笑一声,“喝多了些?呵,所以我上次并没猜错。”
高翎沉思片刻,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您多心了,没有的事。”
旭阳心情大好,悄声上楼来,却发现祭酒堂房门紧闭,不应该啊,刚刚明明看到师父上来。正疑惑,隐约听到有声音从房中传来。心中忽然警铃大作,他悄悄靠近房门,竟然是七皇子的声音。
“我就是嫉妒你对别人也那麽好。”
高翎暗自叹息,委婉说道:“殿下慎言,您如今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那是我愿意的吗?你就是一直记恨我是不是?我心里的人是谁你不清楚吗?”
从窗边一条小缝,堪堪能看到里边的人影,也正好听见七皇子的话。
“长青,你还在怪我对不对?你说,十多年了,你为何还不成家,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对不对?”
高翎看着七皇子,七皇子眼中的委屈与崩溃,让他开不了口说绝情的话。
窗外,旭阳正紧紧盯着他师父的衣角,心如鼓雷。
高翎不敢说自己不成婚是因为旭阳,他不敢盲目牵扯出旭阳,怕七皇子会对他不利。
高翎缓缓开口,“瑾瑜。”
这声“瑾瑜”贯入旭阳耳中,便如同天雷滚滚。
高翎声音压得极低,“我年少时不懂事,心存妄念,您贵为金枝玉叶,未来还有大好……”
“你住嘴!”七皇子显是急了,急得失掉一往的风度,急得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就问你一句,我若什麽都不要,什麽皇子皇孙,什麽江山储君,我什麽都不争,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好不好?”
“瑾瑜,你冷静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去哪里?”
七皇子看着高翎,这可是他从年少就爱着的人呐,可偏偏造物弄人,世人梦寐以求的尊贵身份,却将他困成笼中的鸟,爱不能爱,飞不能飞。
“长青,”七皇子声音哽咽,“我真的受够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你说过,会一生一世护着我的。”
七皇子眼里含着泪,将高翎伤人的话堵在喉头。
身影晃动,七皇子扑上来抱着高翎。
往事一帧帧闪现脑中,那些青涩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现实却又早已物是人非。高翎叹息一声,伸手拍拍七皇子的後背。
窗外,旭阳一动未动,眼珠上那层将沸未沸的血膜,似要走火入魔的先兆。可那双血眼放出的光,却冷得像千年的寒冰,眼神掠过之处,无不滋滋冒着寒气。
七皇子走,高翎送他,在外室见到旭阳正和同僚谈笑风生。
旭阳一脸惊讶,跑上前向七皇子行礼,“不知七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七皇子看着他,态度不冷不热应了句,“找你师父有些事。顺便,恭喜旭大人高升。”
旭阳一脸春风得意,七皇子自是一眼都不愿多看的,耐着性子客套两句,便找了借口走人。
旭阳含笑相送,对七皇子和高翎的每一丝笑意背後,都藏着锋利无匹的刀。你俩果真不清白,高翎,你个僞君子,想远走高飞,我送你们一程,送你们去十八层地狱,做对死鸳鸯可好?
结束这煎熬的一天,旭阳正走出太学的门,便见向馀和刘潺朝这边跑来,“阳阳,阳阳。”
两个人跑得气喘吁吁,刘潺这一年胖得厉害,刚见到人,差点没跪下磕一个。
向馀径自走到旭阳身边,“嘿,死胖子拖我後腿,差点让你给溜了。”向馀勾上旭阳的肩,“恭喜啊,大兄弟,今儿是不是该请喝酒?”
“你俩来得挺及时啊,你们要不来,我都打算上门儿堵人的。”
“走走走。”
两人一人架一条刘潺的胳膊,将这胖熊拖到酒馆。
酒是一杯一杯的灌,但这人,始终就是不醉。
向馀趴在刘潺肩上,“先生举荐我到吏部,侍郎大人都高看我一眼,真的。”他有些飘飘然,上下眼皮激烈排斥对方的靠近,“可惜,这次祭孔大典没亲眼见你表现,听他们说,听他们说,下次记得带上我。”说完,直接趴刘潺宽厚的肩膀睡过去了。
“阳儿,嗝,”刘潺打个嗝,摇摇晃晃再端一杯,“我就是羡慕你,我高先生,你大舅,对你真是没话说,真的。”刘潺竖起大拇指,“就是好,我亲爹,嗝……都做不到这麽好。”
旭阳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呵,这些东西对我们是雪中送炭,对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都是交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