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那幽幽飘来,撞向鼻尖的酒杯,罗艽心下颤颤:来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自个儿还没想好是否要接过,却瞧身边叶青洲已伸手拈杯,唇沾杯口。
电光石火间,罗艽想不得太多;她心下一顿,便是下意识擡手抢过青洲杯子,往自己口中一倒。
少顷两杯皆下肚。
“师姐?”叶青洲空了手,错愕地望来,像是不明白她此举用意。
能有什麽用意?罗艽只是觉得不能让叶青洲在此处出事儿。既然两杯中一份是毒酒,那她把两杯都喝下去,叶青洲那边总不会有什麽岔子。
可纸扎人显然不依不饶。“这是交杯酒。二位虽是饮尽,可为何不交杯呢?”
饮尽?
罗艽敏锐觉察其词句中异样。
想来这些纸扎人也没什麽眼睛,没什麽脑子,只晓得这杯底空了,却不晓得罗艽偷偷舞弊。
失策……罗艽于是又心道,应该直接把这酒水撒了的。
可隐约一抚颈前,吞咽一瞬,罗艽又分明觉着,先前那两杯酒大概只是普通清酒,与那所谓毒药并无联系。
擡眼,叶青洲眉眼弯弯,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仿似嘲笑她听得尽信,才如临大敌。
罗艽叹口气。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心道,没事儿就好。
纸扎人仍在催促。
叶青洲便提起那空酒杯,指尖抚上罗艽右腕。
她眼神落去罗艽手边空酒杯,忽扬起唇轻笑:“师姐,交杯啊?”
那笑容一扫先前忡忡姿态,几分明艳,几分清绝。
这才让罗艽恍然,明白眼前人并非需要她处处维护的阿洲师妹——明明是幻境大魇叶长老!
虽说这新娘村的造境者幻术造诣隐约在叶青洲之上,可依照叶青洲水平,就算真是堪不破幻境内核,也不会丢了在此中来去自如的本事。
搞半天,只有她在瞎担心嘛!
罗艽没好气举起酒杯,又没好气与叶青洲交杯。
“玩得很开心啊。”虚浮饮下清酒,罗艽靠近叶青洲,压了声音,与她耳语,“阿洲说是怕鬼,到头来,只我一个人担心受怕。”
“当然开心呀。”叶青洲淡淡笑了,“若非幻境,我又如何能与师姐喝一次交杯酒?”
她笑意半真半假,半讽半谑,却也让罗艽品出几分惆怅。
仿似那琉璃眸子笑着笑着便要落泪了。
罗艽瞥一眼她,被那神色激得心软,立刻不计前嫌。
“交杯酒有什麽难的?出了幻境,想喝几杯喝几杯。”
叶青洲擡眼,眸色微颤:“此话当……”
却不等她话音落下,只听周围轰然响动。
那些纸扎人像是颤抖起来。
“别吓唬她们了!两个妹妹是真心的!”
“夺酒一事,至少说明这新郎妹妹心思是好的。”“什麽呀!夺鸩酒这种事情几个人做的出来?新郎妹妹心思不要太好哦!……”
“什麽妹妹妹妹……亏你们敢叫。”
纸扎人中,风癸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无奈。
她们仍在叽叽喳喳。
叶青洲静静听着,不知哪处听不爽了,忽起手刃,一击砸向面前纸人。
于是耳畔风声渐起,相貌古怪的纸扎人也成了白纸折鸟,连带着四野庭院中的暗色烛光,呼啦啦地飞起,如风过境。
被那清风拂面,罗艽闭了眼,心下却明了:这是幻心术破境时的模样。
可她也没有想到,破境之後,她居然是站在这万衆瞩目的高台上。
仿似戏文里击鼓传花丶比武招亲……站着的那般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