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里是湖中心。
对岸那些人大抵是想等着这屋内的人被逼急跳湖,再一击而中。
那些人人多势衆,大可以沿着鹅卵石将木屋包抄。
可她们没有。
那便是心有顾忌。
罗艽心道,等大阀一落,水便会灌进木屋,将木屋冲垮,尔後坍塌。
就当是她们拿箭矢一通狂轰乱炸之後的意外塌陷。
罗艽便趁此混乱,跃入水中。
她虽不善水,但好歹也能借着平日运转灵力之能在水下待一刻钟。
眼下这些箭矢尚伤不了她,而对岸之人不敢盲目靠近,就给留足了时间。
待她拉下水阀,跃入水中,沿着相反路径游去城郊。
虽不是十成十的把握,但也比让燃春或者周昭越这二位凡人与对岸那些人硬来要好得多。
思及此,罗艽只沿着木屋内壁点点挪动,边在心里算计着周昭越与燃春逃离的时刻,一边靠近边角控制水阀的地方。
但越靠近边角,便越容易暴露在对岸人的视线之中。
罗艽藏在暗处,见眼前纷乱箭雨,只觉心如擂鼓,慌乱不止。
按罗艽心下算计,那燃春与周昭越该行至半路了。
倘若再不下阀,此间暴露的可能便又大了一些。
恰此刻,急雨般的箭矢忽而停下。
罗艽将心一横,沿木屋边角飞身跃起,一把捉住水阀,朝下一摁。
那一刻有如雷声轰鸣。
罗艽只觉得地基下陷,所有被浸了火光的箭矢都在此刻沉进水中。
仅仅一瞬间,木屋从湖上坍塌,湖水骤然变得汹涌无比。
罗艽听见远处一片喧闹,大抵木屋坍陷,亦教其始料未及。
罗艽沿着木屋半掩的竹门,轻快跃入水中,微起波澜。
却是此刻,水中岸上皆喧闹之时,罗艽忽闻见尔後一道急促风声,浸进水中,又如电闪雷鸣,飞驰而来——
竟是秃驴国师那根半肘长的犍雉!
罗艽措手不及,那犍雉居然直挺挺扎入她左肩。
水中沉静如冰,有些许麻痹痛觉。
罗艽便借着这份寒意,伸手拔下肩上犍雉。
那犍雉像是带着一簇转瞬即逝的鸣响,震得罗艽手心一阵发麻。
睁眼看清这犍雉,罗艽赶忙将其甩下,一头扎入深处,欲以最快身形下潜至另一方向。
岸边,一位金狐裘领黑羽氅衣的男子将弩箭递还给手下,笑着瞧了瞧身边一袭暗黄僧衣。
“无妄国师,你那犍雉……好像准头也不怎麽样?”男子道,“不过既然是仙家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在水下把人追回来?”
无妄国师淡淡擡起呀,只道,“宁王说笑了。”
夜中,月色了了,青湖深不见底。
那本该立着木屋的湖中心,此刻只馀一片废墟。
就连先前射出的点点箭羽,也都湮灭于漆黑湖水中。
更别说方才那个于暗色里一跃而下的身影。
与此同时,水中。
罗艽浸在深冬冰冷的湖中,向着一点点坍塌的水下密道,逐渐潮皇城外游去。
越往边缘,周遭声响越是褪去。
罗艽隐约瞥见水中月色,却也不知此刻身处何方。
直至再游去半刻钟,她从水中探出头。
眼前密林丛丛,月色无垠。
罗艽游到岸边,不见周围人影。
才要松口气。
却是一个纸灯笼直直垂去她发顶。
那人像是用灯笼轻点了点她脑袋,说不清的惬意与怠慢。
“小蕉姑娘。”那人的声音罗艽认不出来,只直觉是个十五六岁的少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