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突然哽咽一声,盯着罗艽,像是要挤出几滴泪来,“你丶你差点儿杀了他!”
罗艽被她叫得脑壳疼,索性不再搅缠,伸手召回长生剑。
泱泱只觉着面前一阵风呼啸而过,再睁眼,长生剑稳稳当当地悬在渔家女的掌心。
渔家女轻轻唤了一声,“泱泱。”
仰起脸时,渔家女一双眼睛明亮。
她分明笑容澄澈,开口,却说着最狠的话。
“再唧唧歪歪,我也能杀了你。”
泱泱被她盯着,猛然一阵胆寒。
——不愧是那疯子长老看重的人!这人分明也是个疯子!!
可才想开口或行动,整个人却像被囚在原处,动弹不得。
友人反应稍快,猛拉了她一把,陪着笑,朝罗艽连连道歉。“别把泱泱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这就离开!”她将泱泱扯到门边,转身要离去,“对不住丶对不住啊!”
*
翌日。
剑阁终试最後一日,只馀三场比试。
不知是昨日事太过骇人,又或是比试临近尾声,本就该显出一些疲态,言而总之,学子之间无精打采,观战也提不起劲。
楮页对阵方檑,後者正居病榻,楮页平白拿了一分。
洛川对阵周倦,前者也很快便败落。
只到第三场,小蕉对阵霁明净,衆人才开始叽叽喳喳。
“要是渔家女再摆出昨日模样,明净可怎麽办?真为她捏把汗。”
“不会吧!倘若是左手受伤也就罢了,她可是脚伤!再怎麽着也成不了昨日那模样。”“你们难道不知晓昨日真实情况?分明是那姓方的舞弊。你们都瞎着麽?瞧不见他那柄剑?……”
“话说,眼下长宜公主已有了四分,渔家小蕉再怎麽拼,也不过三分。既然战局已定,就以和为贵嘛。”
“也是。那不如直接向霁明净认输,或者洒洒水就过。权当留个情面。省的到处树敌。”
“分儿不高也无妨,只是没了魁首之名罢了。依我看,叶长老既然借剑于她,说不定也有收徒的心呢!剑阁魁首两年就来一位,叶长老首徒——这天上地下就一位啊!”
有个绿衣的男学子缩了缩脑袋。“呃,叶长老首徒吗……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这名头是好是坏。我才不要天天和那种阴晴不定的疯……咳咳,我才不要和她待带一起。谁命硬谁去,反正请我去我都不要!”
便有人附和:“嗯……感觉会被折磨得死掉。”
亦有学子反驳:“你们是不要嘛?分明是不敢吧!叶长老当今数一数二之强者,想受她点拨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个不是挤破脑袋?可她搭理了吗?能成她的学徒,多好的机会,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我看你们就是眼红!”
她说完,还觉着不解气似的,擡了腿,狠踩那男学子一脚。
“你!你个疯子!”男学子几乎疼得跳起来,“喜欢疯子的人自己也是疯子!”
学子回骂:“对啊我就是!怎样?别惹老娘!”
“好了好了,别吵了。明明是小蕉和霁明净,扯什麽叶青洲啊。”
有学子对她们挥了挥手,又干脆卧倒在凤凰台下。“我是觉着,要真看人看剑,那这局比试绝对有看头;可要说是战果……仿似也没什麽稀奇了。”
——却不想最後,凤凰台上,竟是霁明净空手而立,提了认输。
“是我技不如人。”
衆人大骇间,霁明净俯首作揖,向罗艽,亦向高阁长老。“我认输罢。”
罗艽负剑而立,隐约挑了挑眉,倒没多话。
“当真要如此麽?”凤凰台小童本提了笔,又犹犹豫豫道,“虽说剑术有差,但小蕉学子元气大伤,而你并无所碍。倘若打都不打就认输……有点可惜呢。”
霁明净款款道:“长宜同我说,她会凭空驭剑。脚伤而已,对她并没有什麽妨碍。”
“再者,退一万步讲,倘若赢了,她有伤在身,我也是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赢也无味。”
霁明净声音朗朗且坚定,此话亦条理清晰,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凤凰台小童点点头,又看向罗艽。“小蕉学子,你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
罗艽没什麽想法,又隐约替对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