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疑
“抓住他!”山本健次捂着流血的脖子,气急败坏地怒吼!
守在门口的马三爷手下和日本兵立刻追了出去!
雅间内一片狼藉,汤水菜肴洒了一地。
谢沉戟自始至终端坐在位置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的刺杀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在刚才刺客出现丶衆人混乱的瞬间,不动声色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雅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丶用来插花的青花瓷瓶上。
瓶口处,似乎多了一点点……新鲜的泥土痕迹?极其细微,若非刻意观察,几乎无法察觉。
“山本少佐受惊了。”谢沉戟放下毛巾,声音平静无波,“看来这‘泥鳅’,胆子不小,爪子都伸到马三爷的鸿运楼来了。”他看向惊魂未定丶脸色铁青的马三爷,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马三爷,你这‘鸿运楼’的门槛,看来该好好修修了。”
马三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谢沉戟这是把“保护皇军不力”和“窝藏刺客嫌疑”的屎盆子,结结实实扣在了他头上!
“司令息怒!司令息怒!是马某疏忽!马某一定严查!给少佐和司令一个交代!”马三爷连连作揖,心中把谢沉戟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刺客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沉戟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楼下传来的追捕和打斗声,眼神幽深。
鸿门宴?
才刚刚开始。
混乱,正是他需要的掩护。
而那个青花瓷瓶上的泥土痕迹……城西乱葬岗……马三爷无意(或有意?)透露的信息,与“青囊”传递出的“樱花”情报接收点,惊人地重合了!
鸿运楼後巷,狭窄丶幽暗,堆满了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和杂物。
打斗声丶怒骂声丶枪声(装了消音器,声音沉闷)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扮作侍者的刺客身手极为矫健,显然受过严格训练。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迷宫般的杂物堆和低矮的屋檐间辗转腾挪,如同暗夜里的狸猫。
追击的马三爷手下和日本兵虽然人多,但在狭窄混乱的环境里反而施展不开,被耍得团团转。
“砰!”一声闷响!一个冲得太前的日本兵被刺客回身一脚狠狠踹中胸口,惨叫着向後跌倒,撞翻了一个泔水桶,恶臭的汁液顿时泼洒开来!
“八嘎!”另一个日本兵举枪欲射,却被刺客甩出的一块碎砖精准地砸中手腕,枪脱手飞出!
混乱中,刺客的身影闪进一条更窄的死胡同。他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在尽头一个堆满破箩筐的角落猛地一矮身,消失不见!
“人呢?!”
“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追兵们气急败坏地涌进死胡同,翻箱倒柜,咒骂声不绝于耳。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死胡同入口上方,一处低矮的丶被烟熏得漆黑的屋檐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色短打丶脸上抹着煤灰的身影,如同壁虎般紧紧贴着瓦片,屏住了呼吸。正是刚刚消失的刺客——苏明远!
他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煤灰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看似流畅,实则凶险万分,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
他看着下面如同没头苍蝇般乱撞的追兵,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任务完成了——制造混乱,转移视线,最重要的是,将那个沾着乱葬岗新鲜泥土的微型胶卷(里面是谢沉戟给他的丶日军近期一批重要军火运输的时间表),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雅间角落那个青花瓷瓶的底座夹层里!
现在,就等组织的人来取了!
鸿运楼富贵厅内,气氛依旧压抑。
山本健次的脖子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马三爷在一旁赔着小心,额头的汗就没停过。
“废物!一群废物!”山本健次用日语咒骂着追出去的卫兵,然後猛地转向谢沉戟,眼神阴鸷,“谢司令!你的部下,似乎对抓捕刺客并不上心?”他意指谢沉戟带来的两个亲卫一直守在门口,并未参与追击。
谢沉戟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山本少佐此言差矣。我的职责是保护少佐的安全。刺客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少佐您来的。我的卫兵若擅离职守去追捕,万一刺客还有同夥调虎离山,少佐的安危谁来负责?”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目光扫过马三爷,“况且,这鸿运楼是马三爷的地盘,抓人这种小事,马三爷手下精兵强将,想必手到擒来,何须谢某越俎代庖?”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又把马三爷架在了火上烤。
马三爷心中暗骂谢沉戟阴险,脸上却只能堆笑:“是是是,司令说得对!是马某手下无能!少佐放心,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那胆大包天的刺客揪出来!剥皮抽筋,给少佐出气!”
就在这时,一个马三爷的心腹急匆匆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马三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
“怎麽了,马桑?”山本健次敏锐地察觉到了。
“呃……回少佐,”马三爷擦了擦汗,硬着头皮道,“手下……手下在追捕时,在那刺客消失的死胡同里……发现了一枚……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枚小小的丶黄铜打造的子弹壳!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但弹壳底部,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丶用利器刻出的火焰标记!
火焰标记?!
山本健次和谢沉戟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枚弹壳上!山本健次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标记……他似乎在特高课内部关于某些活跃地下抵抗组织的绝密档案里见过!
代号“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