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蔺贼“无论多难,我都会救他。”……
褚元祯望着殿外,有一丝恍惚,他算着时辰,思考着如何才能躲过李氏的眼线将蔺宁带出宫,马车行不通了,那麽大一个人,藏哪儿才不会被发现呢?
褚元恕不知何时凑了上来,低声道:“母後回宫了。”
“回宫?她回宫做什麽?”褚元祯登时紧张起来,“是你给她通风报信?你竟然出卖我?”
“色令智昏啊五弟,咱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卖你于我有何好处?”褚元恕不疾不徐地回道:“但是,你去寻老师的事,母後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担心她会将老师转移到别处,届时你再想救人,就没这麽简单了。”
褚元祯闻言面露急色,“那我……”
“静候。”褚元恕拍了拍他的肩,擡眼望向四周,“方才我听衆人议论,礼部的伍子篱提及老师,质问为何老师不在。眼下,三品以上的京官皆聚首于殿内,老师位列三公之首却不见人影,这不合理,此事瞒不过去,母後定会作出解释,届时你再伺机而动。”
褚元祯没有答话,眉头紧锁。
“不过——”褚元恕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道:“自老师问道归来,我便觉得他与以前不一样了,行为举止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连我约他吃酒,他也能欣然赴约,倒真是令人欢喜。”
“你欢喜什麽?”褚元祯面色不善,“人活世上总要有所变通,你做太子时也曾对皇後承颜顺旨,眼下竟做出这般违背她意愿之事,是否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这怎好并为一谈?昔日衆皇子争宠,我得仰仗母後才能保全东宫之位,因此,就连吃穿用度丶甚至侍寝用人一并都要听从她的安排。而今我继位在即,难道还要继续被她牵着鼻子走吗?”褚元恕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倒是五弟你,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想套我的话吗——不错,我一定要摆脱母後的钳制,哪怕用尽所有手段,也绝不做世人口中的‘傀儡皇帝’。言尽于此,你我可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褚元祯冷着脸,觉得腹内一阵作呕。
褚元恕的倒戈并不令他感到意外,宫中人人趋利而动,因利绑在一起,就会因利分道扬镳,母子之间尚且如此,他又能得几分真心?
但是,还有蔺宁!蔺宁在李氏手里,哪怕要与褚元恕虚与委蛇,他也得假装奉承地去迎合。
说话间,只听一声通传:“太後到——!”
衆人齐齐寻声望去,李氏由人搀着迈进殿内,扫了一眼四周,说道:“衆卿都辛苦了,但眼下还有一事,哀家不能再瞒了——太傅蔺宁,私自挟裹玉玺逃出宫外,至今不知去向!”
话音落地,殿内顿时响起阵阵私语,褚元祯不敢置信地擡头望去,却听李氏又道——
“哀家痛心疾首!玉玺乃先帝托付之物,竟在此时被贼人窃去,叫哀家有何颜面再见先帝?”她长叹一声,“倘若寻不回玉玺,哀家便只能随着先帝去了!”
褚元恕也被打得措手不及,下意识朝一旁看去,见褚元祯面色凝重,竟然忍着没有出声。
“太後此言当真?”内阁的顾本青率先开口,“此事可问过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玉玺真的丢了?”
“顾大人似乎话里有话。”李氏侧头看他一眼,“先帝弥留之际曾召蔺贼入宫,本意是将玉玺托付于他,哪知蔺贼竟是利欲熏心,拿到玉玺後借故出宫,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怎麽,顾大人以为哀家会拿这种事情说笑吗?”
“蔺贼?”褚元祯紧咬牙关,转头看向褚元恕,“这便是你们母子的连环计?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下面又会是什麽?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确实不知。”褚元恕摇了摇头,那神情不似作假。
顾本青这会儿也是不敢多言,内阁空有一个“顾问”的头衔,但实际上还不如司礼监的太监,他这个内阁首辅做得憋屈,从来都是上面说什麽他们便干什麽。他深吸一口气,回道:“老臣不敢质疑太後,只是心中存惑,蔺大人乃忠良之辈,怎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李氏淡淡开口,“先帝驾鹤独留哀家苦撑大局,蔺贼或许忠心,却不忠于哀家,这样的忠心有何用?哀家为了大洺,唯有以儆效尤——传哀家口谕,即刻起封锁京都所有城门,全城搜捕蔺贼!只要保住玉玺,蔺贼,可杀!”
殿中一片死寂,衆臣你看看我丶我看看你,纷纷低下了头。
褚元祯用力抠着掌心,逼自己镇定下来,他不知李氏的话里有几分真丶几分假,不知蔺宁是否真的逃了出来,更不知李氏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麽药。
他第一次感到迷茫,觉得老天爷在捉弄自己,上辈子明明没有发生这麽多事,褚元恕没有继位,建元帝也没有将玉玺托付给任何人,李氏更没有将蔺宁囚禁起来欲取其性命!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事情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电光火石之间,褚元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从他发现了蔺宁的身份,事情就变得频频不受控制。每当蔺宁做出改变,事态便会一改故辙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最初买卖监生的案子就是这样,後来建元帝遇刺丶西番人使诈……次次都是如此。
是蔺宁!是“冒牌货”蔺宁改变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