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是吃醉了。”魏言征也懊恼,半晌回过神来,“你在……屏风後头?都听见了?”
“听见了。”蔺宁勉强笑了下,“还听得一清二楚。”
俩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经过这麽一番折腾,魏言征的酒也醒了,扭头朝着殿内望了望,问:“回去吗?”
“回去做什麽?”蔺宁笑道:“魏大人还没喝够?还想回去继续喝?”
“喝够了喝够了,不仅够了,还喝怕了,那些个布政使都是好酒量。”魏言征也跟着笑起来,“也是,回去做什麽,倒不如外面来得清净。御花园的景致如此好,蔺大人也陪魏某走走?”
“好。”蔺宁应了,刚想擡腿,就见夜色里走来一个身影。
褚元祯未提灯也未带侍从,只身空手而来,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先到了——“蔺宁。”
这声音听着不大高兴。
魏言征见状赶紧行礼,後背登时冒出冷汗来。
褚元祯没有正眼看他,淡淡开口:“魏大人,封篆之前把近期贪污案的卷宗全部誊抄一份,朕要看。”
蔺宁听了,皱了皱眉,“你犯什麽病呢,後日就封篆了,近百份卷宗抄的完吗?”
褚元祯也不恼,偏头看魏言征,问:“抄的完吗?”
“抄的完。”魏言征哪敢说不,硬着头皮应下来,“封篆之前,定会呈上。”
有道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做官的不比那青楼女自在,今儿敢说一句“抄不完”,明儿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魏言征官场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眼见着褚元祯要人要到了跟前,自然不敢再说什麽,寻了个借口退下了。
风里多了一丝冷意,蔺宁双臂抱胸,褚元祯歪着头看他,“嗯?御花园的景致如此好,蔺大人怎麽不陪陪我?”
“那是魏言征,人家有妻的。”蔺宁直摇头,“什麽醋都吃,酸死你算了。”
“他有妻又如何,我也是有妻的,我的妻在宴席上拉着别的男人跑了,还得要我巴巴地出来寻他。”褚元祯赌气地说道:“我今夜酒气上头,就是想逛御花园,你看着办罢。”
蔺宁被气笑了,他觉得褚元祯有时候就是个孩子脾气,脾气一旦上来,不哄是好不了的,好在他熟能生巧,“那好,我们逛逛,不过——”
褚元祯看着他。
蔺宁叹了口气,“逛园子挺累的。”
褚元祯眯着眼,“胆子倒是越来越大,都会明着使唤人了,谁惯的?”
“你,呀。”蔺宁轻轻咬着字眼,“除了你,还有谁?”
褚元祯完全招架不住,即便嘴上还在抱怨,人已经半蹲了下去。
落雪後的御花园不算冷,就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分外打滑,褚元祯背着蔺宁慢慢走,遇见侍卫宫人也不躲,反而往人多的地方去。
蔺宁嫌冕冠碍事,干脆直接揪下来,用下巴压着褚元祯的发顶,“你选的这条路不好,人来人往都看到了。”
“嗯,我故意的。”褚元祯语气平淡,“就是要让他们看。”
“等明日消息传开,我就是话本里欺君魅主的‘男狐狸’。”蔺宁自嘲道:“是要烧死的。”
“谁敢?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你,那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了。”褚元祯托着人,轻轻地掂了掂,“我原来说过,我要让你权压六卿,于朝堂上站稳脚跟,这话放到今时今日仍旧作数——如今时机到了,你可放手一搏。”
“时机到了?”蔺宁敛了神色,“你都干什麽了?”
“三司六部,已经清理完了。”褚元祯道:“你一直想壮大内阁,可我先前总是压着你,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会儿我刚刚亲政,还不清楚各方势力,你贸然出头容易招来非议,眼下不同了,朝中异端已经铲除干净,不会有人跳出来阻拦你,六品以上的官员你可放心使用。还有,国子监仍有你的一席之位,你仍是我大洺的国子祭酒。”
褚元祯顿了顿,“你什麽都不用顾忌,不用看任何人眼色,我就是你的底气。”
话音落地,蔺宁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擡手抱住了褚元祯的脑袋。
“看不见了。”褚元祯闷声说,“要摔倒了。”
蔺宁不放手,对着那颗脑袋亲了好几口,亲的褚元祯耳根都泛了红,才道:“我好爱你啊。”
皇宫墙上是俩人交叠的身影。
他们在红墙黄瓦间接吻,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