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很好看。
这个五皇子……他心道,怎麽越看越顺眼了呢。他扒着池壁想站起来,奈何全身发软,许是在水里泡得太久了,竟有种大脑缺氧的感觉,眼前倏地一黑,那副好看的笑容瞬间消失在了视野里。
池子里溅起一小簇水花。
褚元祯伸臂接住了蔺宁,被温汤水浸泡的身体有些微微发烫,掌心接触到皮肤的地方传来柔滑的触感,让他瞬间想到那晚给蔺宁上药时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外人如此贴近。
今夜是第二次,他突然想摸一摸这个人。
疯了吧!他心道,自己为什麽要摸一个男人?!幼时住在宫里时,他好几次撞见过太监洗澡,可他那时只觉得恶心不适,这会儿面对蔺宁,非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还想……
褚元祯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自小读前朝史记,最看不上的便是被美色引诱的帝王,他觉得“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都是碌碌庸流,又认为“君王勤政稀游幸”才是为君之正道。
想到这里,褚元祯吃力地压下体内的躁动,将蔺宁打横抱了起来。
另一头,成竹掐着时间赶到山顶,正巧看见褚元祯抱着人跨出池子,他慌忙从屋里抓了件氅衣迎上去,“殿下,太傅没有怀疑您吧?”
“没有。”褚元祯的视线仍旧停在蔺宁身上,顿了半晌才说,“你通知小厨房把晚饭送上来,再拿两床被褥,今晚我住木屋。”
“啊?”成竹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太傅呢?”
“也住这儿。”褚元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里,把蔺宁放到榻上後又转身看向成竹,“你巴巴杵在这里做什麽?太傅有这麽好看吗?”
蔺宁躺在床上,泡开的乌发如墨一般散开,脸上的水珠沿着下颌滑落锁骨,又顺着起伏的胸口一路向下淌。褚元祯见不得这幅画面,烦躁地揉了把脸,扯过一旁的衣袍,从头到脚把人裹了个严实。
深秋夜凉,燥气渐褪。
成竹半柱香後才回,他摸不透自家主子今夜发的哪门子脾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殿下,我们何时动身?”
褚元祯窝在一张木椅中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卯时一到就走。”顿了顿又问:“裘千虎呢?”
“在山下别院里。”成竹边说边从食盒中取出饭菜,“他方才要上来,我没让。”
“让他快天亮时再上来。”褚元祯拿过筷子,对着卧榻指了指,“你同裘千虎说,让他守好了太傅,等我们抓到人,再让太傅下山。”
“殿下,属下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想了想还是同您讲了吧。”成竹将饭菜摆好,又倒了一碗茶水,“其实这件事太傅知道了也无妨,您为何一定要瞒着呢?您千方百计将太傅骗到山上来,明明是为了护太傅周全,可若太傅明早醒来得知您骗他,还在温汤里下药……这,定会大发雷霆啊。”
“他不会知道的。”褚元祯淡淡地说道:“颜伯不是来了吗?明日叫颜伯上来把脉,届时随便想个理由糊弄过去,只要你我不说谁也不会细究。”
“属下自是不敢多言。”成竹赶紧应声,过了半晌又问:“殿下,真的有人这麽大胆,敢烧太傅府邸?”
褚元祯没有回答。
他只记得,前世的这一天,有人往蔺宁府上扔了一把烧着的干柴,深秋天凉管家贪睡,那把烧着的干柴瞬间点燃了整座府邸。幸得巡城侍卫及时赶到,人是救了出来,可宅子却被烧了个干干净净,书房里的藏书手札全部被毁,其中就有他与蔺宁收集的黄魏二人罪证。
这一世黄魏二人认罪落狱,且连带出了一个唐之涣,按理说一切已尘埃落定。但褚元祯不死心,他想看看那个放火之人会不会再来,想知道他是疯癫行事还是蓄谋已久,如果真的来了,他定要抓住他,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褚元祯扒完了碗里的饭,起身换了套利索的劲装,一切收拾妥当,擡头看向成竹,“对了,院里鸡窝里的鸡……”
“颜秋隔三差五就来照看,个个都肥着呢。”成竹知道自家主子很宝贝这几只鸡,赶紧回道:“近日府上吃的新鲜鸡蛋,便是它们下的。”
颜秋是颜伯的长子,在褚元祯府上做“马师皇②”,经常被打发到山上照顾这些家禽。说起来褚元祯的确宝贝这几只鸡,颜伯曾说它们——“便是陛下赏赐的鹦鹉,都没见殿下这般喜爱。”
岂料今日褚元祯突然转了性,他擡眸看了眼榻上躺着的人,缓缓说道:“……既然个个都肥着,不如抓一只炖汤。”
“炖丶炖汤?!”成竹怀疑自己听错了,“殿下,您要吃那些鸡?”
“养着不就是吃的吗?”褚元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片刻後指了指蔺宁,“是他……是老师嘴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