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褚元恕会说“大洺这条河,定是混透了”,这条河里不仅有自己人在争权夺利,还有外藩人从中搅局妄图分一杯羹。
褚元祯盯着蔺宁,“你又在想什麽?每次提到东宫你就是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你们俩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在想什麽,你又哪根筋不对了?”蔺宁有些无奈,他觉得褚元祯像极了某种肉食动物,领地意识非常强,而自己似乎被褚元祯当成了所有物,只要与其他人亲近就会被视为“不忠”。他想了想,话锋一转,“你打算怎麽做?褚元恕把问题抛给了你,你会将此事禀告陛下吗?”
“你猜。”褚元祯挑了挑眉,“你与大哥做了什麽从不与我说,这次我也不与你说,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
成竹在旁立着十分尴尬,佯装咳了两声,“殿下,我去看看小厨房的饭菜……”
褚元祯挥手将他打发了。
蔺宁叹了口气,“子宁啊。”
“别那麽叫我,咱俩很熟吗?”褚元祯睨他一眼,“我现在看着你就来气。”
“生什麽气嘛。”蔺宁颇为好声地哄道:“我猜褚元恕是不便出手,才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你,你们兄弟衆多,他唯独选了你,说明对你的能力足够信任。你可以不认他这个兄长,但要承认你们血脉相连,当年褚氏先祖北伐,建立大洺何其不易,如今怎可容忍一个外藩小国胡作非为?身为褚氏後人,你又怎可无动于衷?这样,这道奏折我来写,你只需从旁佐证,好不好?”
蔺宁自认为道理讲得透彻,他觉得褚元祯定能听进去。可他也慌得很,他哪会写奏折?他连奏折是什麽样都不知道!但海口已经夸下,也只能起身装作寻找笔墨。
“不用你。”褚元祯伸臂拦住他,“别在我的屋里乱翻。我其实明白他在想什麽,他住在宫里,一举一动都被牢牢盯着,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我只是讨厌他把我当做棋子。你说的奏折我也会写,明日我入宫接掌羽林卫,正好向父皇禀明此事。”
“明日?你终于要去羽林卫了?”蔺宁见人开窍,十分欣喜,拉过椅子重新坐下,“那我给你庆祝庆祝?”
“你高兴什麽?”褚元祯看向他,“接掌羽林卫後,我就不能日日呆在府里了,你若有事寻我,怕是不会方便。”
“我不会有事找你的。”蔺宁脱口而出,看到褚元祯脸色不善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去羽林卫谋个差事,总比做个闲散皇孙强。我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你若有个一官半职在身上,我投靠你也可更安心一些,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小人之志。”褚元祯轻轻挑了挑嘴角,他这会儿似乎心情不错,起身时拽住了蔺宁衣袖,“走了,去用饭。”
*
翌日,褚元祯一道奏折递到御前,详细描述了韦元宝事情的始末,又将在其家中找到的罂粟呈上。建元帝即刻招来太医院的两名院使查看,果真与西番人进贡的药材无二!
满朝皆惊。
褚元祯当下带着羽林卫抄了西番人京都西边的院子,又带回三个管事的押入了刑部大牢。
一番折腾,回到羽林卫卫所已是午後。羽林卫目前有两个管事的,分别管着左右羽林数万人,左统领钱栾出身大洺五姓之一的襄阳钱氏,今日不当值,当值的右统领司寇青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他的官阶是打出来的,向来不懂得为官之道,此刻有些拘谨地给褚元祯奉上一杯茶,也不做声,就在一旁站着。
褚元祯瞧他一眼,“你叫什麽?”
“下官司寇青,是羽林右卫统领。”
褚元祯翻着手旁的名册,“羽林卫要求左右统领轮番值守,可近一周来画的都是你的名字,左统领呢?”
司寇青愣了愣,“左统领他……”
左统领钱栾何人敢管?人家背後有钱氏作保,自然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可这话要怎麽回?
愣神的功夫,只听“咣当”一声响,褚元祯扬手摔了茶碗,“你哑巴了吗?我问你话呢!”
门外站着的羽林卫纷纷探头。
褚元祯站起来,几步走到门前,“别看了,都给我听好了!”他把手里的名册甩了甩,“我会按照名册一个人一个人地查,这京都里任何地方都可以养闲人,唯独羽林卫不行。羽林左卫统领钱栾无故缺值,这个统领不做也罢。你们选出个人来,替我给他传句话,就说——从今日起,羽林卫已经没他这个人了,他若不服气,提刀来见我。”
一帮汉子惊得面面相觑,司寇青抽了抽嘴角,“那,五殿下想选谁传口信?”
这话问得……妙。
褚元祯看他一眼,“我觉得你就不错。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坐这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