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穆被架着,走在熟悉的路上,迟疑道:“这是要回藕园,你不是要去玄同区吗?”
肖鹤鸣盘腿坐在撵上,水湿的微风吹深了他白色的鬓角。
他还没老。
顺着梁刑的棋子走,才是死局。
***
梁刑腰上挎着玄尺剑,一手托着白烛,一手护着火苗,独自一人走在去玄同区的街上。仿若庙里掐指护花的神像。
肖鹤鸣坐在由十个大汉稳稳托起的撵上,前往藕园。
棋盘上的黑子丶白子厮杀的正烈。
白子落在肖鹤鸣的头上,成了满头白发。
黑子映出梁刑眸子的无比坚定浓厚的黑。
棋盘上已经死掉的申一元再无翻身之日。
阿卜把申一元的尸体扔到万相区门前,趁乱进入地牢。
时隔半年,阿卜终于又见到了藏仁。
藏仁自从三月前被关在地牢,已经被折磨地消瘦了一大圈。
“阿卜,你怎麽来了。”
“嘘,别说话,我带你走。外面现在已经乱套了,趁现在是我们逃跑最好的机会。”
藏仁被松了镣铐,倒在阿卜肩上。
“大人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别管他了。”
阿卜托着受伤的藏仁就想走。
藏仁:“寒山寺灭门查到了,是肖鹤鸣一党纵火。证据被我藏在城门前的柳亭。”
阿卜:“…”
藏仁:“把证据交给梁刑,不然他会被鹤党害死的。”
阿卜掐着藏仁的喉咙,大吼道:“他死便死了,我只要我们活着。”
藏仁虚弱地看着阿卜:“我们要堂堂正正地活着,离开南朝。梁刑答应过我,查清寒山寺灭门案,会给我们新的身份,清清白白地做人。”
阿卜失色,他现在满手血腥,还怎麽跟藏仁走。
藏仁察觉到阿卜情绪低沉:“怎麽了?”
阿卜:“他骗你的,我们洗不干净了。”
***
玄同区破街
两侧的路人被官兵推倒在地上,原本就贫乏的普通人此刻围着灰扑扑的兜帽,从帽檐下斜着眼看向来人。
今日先是太和区官正贾无暇大肆闯进大棚,不由分说按着人头查验。
溅起的泥水沾在他们身上,像毫无尊严的羔羊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梁刑握着一根燃烧的白蜡走进大棚,一豆烛火照亮了小小一圈,光晕绕指。他扫视了一圈後,淡漠又悲悯地顺着路拐到另一条道上。
这条路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
阿父曾经拉着他的手,带着不善交际的他一一去跟四周百姓打招呼。
积水严重的时候,大棚下面的水足能没过小腿。他趴在阿父的肩头,一点泥污都沾不到。
他甚至能在刚刚的人中认出些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面庞。
“梁府满门失火,梁馀音自戕谢罪。全族三十五人皆亡。”
“若真是亡了也算干净,梁家那麽多旁支里还有不少□□幼女,他们可是由许仕业一一捉拿的啊!”
玄同区因为出了这麽大的一桩祸事,几乎成了三区里的垃圾站。脏污丶腐臭丶赤贫,没有人愿意呆在这里,除了不得不呆在这里的。
熊阙看守城门,担了玄同区官正这麽个虚职。
眼下,兵部卓雪泥和熊阙拦在贾无暇面前,禁止贾无暇踏入被查封的梁府一步。
“老贾,这可是玄同区,你再进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平日也没见你管过这儿,怎麽今天就要跟我狗拿耗子。”
“我还没跟你算呢,我兄弟武穆被你们带到梅庭还没出来,什麽时候给我把人放了,什麽时候我再让你踏进玄同区。”
“土霸王当了官就是不一样啊,那就打吧。我看你不顺很久了。”
两方缠斗,熊阙和贾无暇几乎分不出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