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有着一百台台阶的古擂台,百年前古人在此登高而招,游说信衆。有任何反驳的观点言论都可以上台辩论。围观的布衣就坐在台阶上听他们讲演。
浮云书院本就地势高,再加上层层梯台,站在上面,一览衆山小。
清谈会每年的题目都非常出其不意,不在任何能找到的简牍中,不在先生的讲课释义中,纯纯考验学生的思辨丶应急丶批判。
眼下,可能是院长杂事繁忙,这座百年梯台落叶覆面。三个无奈留下来的院友只好一人一把扫帚帮忙清扫。
台下受罚的学生谁敢停下来,就被武穆一个石头子崩脑门。
“跑快点,没吃饭呢。”
气喘吁吁跑在队尾巴的小胖子:“本来就没还吃啊。”话说着,他也没敢停。
武穆呿了一眼,内心暗爽:“还是做先生好啊,我现在可算明白夫子罚我干这干那的,有多出气了。”
裴玉机被荡起的灰扑了一脸。
“看着点,往哪扫呢?都要忽到我脸上了。”
武穆管他叽叽喳喳,扫的越发起劲。
两人举起扫帚就往对方身上招呼,莫名又打了起来。
“你个二百五。”
“你个神经病。”
扫帚被两人忽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拼在一起。
刚刚扫过这边的梁刑看着满地落叶:“……”
生气地一把把扫帚扔给武穆。
武穆当即松了手,把两把扫帚扔给裴玉机。
“呀,文昭是不是累了,累了咱就先回去。”
裴玉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梁刑指着他刚刚扫过的地方,眼神意思十分明显。
武穆立马捡起扫帚:“唉呀,我来我来。这活,我熟。”
武穆转过身立马变脸: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裴玉机被一口黑锅给砸懵了。
日落西头,被罚跑的学生累倒在地上。
“我错了,不跑了,跑不动了。”
“打死我也不跑了。”
“呜呜呜,我以後一定好好背书。”
眼前,一道黑影蹲下来。
他们擡头看见,原本被他们气跑的夫子又折了回来。
顿时,某种悔恨丶委屈倾泻而出。
累趴在地上的学生被夫子一个个扶起来,让其他同窗给送回寝房。
这位夫子曾经还教过梁刑和裴玉机,如今,他们隔着一轮残阳遥遥相对。
三人站在青云台上正正经经朝夫子行了弟子礼。
那背影,夫子此生难忘。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夫子身教言传半生,门徒三千,实乃高风亮节之辈。如今迟暮,竟然沦落到要靠小辈给他撑腰。浮云真的是要末落啊。
一壶清酒被门童送上来给他们。
武穆:“院长也忒扣了,他门口树下明明还有每年状元给他的桂花酒。我们扫了一百阶梯,居然只给拿个清酒。”
裴玉机:“得了啊,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刚说完,他还没去拿酒壶,武穆就快人一步转走了。
武穆:“来,文昭,是男人就喝一口。”
裴玉机:“…”我想戳聋我自己。
武穆坐在台阶中间,一边是裴玉机,一边是梁刑。
梁刑也是累了,接过酒坛便倒了一大口。然後扔给武穆。
武穆就着刚刚梁刑喝的位置继续干了半壶。
裴玉机:“…”
我是谁,我为什麽要在这里。
武穆扭头:“裴大人不会这麽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