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玉从善如流,乐呵呵地问凌春请:“不去医馆,那去哪里治疗?”
而泪痣男依旧盯着冉云啸看。
凌春请偏过头,闷声道:“也不要在这里。”
冉云啸蹙眉低头看他,这时才意识到,凌春请衣袍血迹斑驳,湿发贴着额角,看起来全然没有平时的逍遥。
他又走近了一些,挡在凌春请和其他人之间。
语调不容置喙:“去三楼。”
衆人还未反应过来,冉云啸已经半跪在地,擡手扶住凌春请的腰,将他小心地靠在自己肩上。动作迅速利落,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抱着人去了三楼。
凌春请也不知道自己挣扎了没有,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心里再想挣扎,身体也一动不能动。
大师兄指了指两人,对着林怀玉道:“好像现在你才是他师父啊。”
林怀玉意味深长地摆了摆手。
三楼只有他们两人。
方才几人在一楼对话时,二楼避难的侍者就为他们备好了各种草药丶包扎用的麻布丝绸之类,一份送往一楼,一份送往三楼。
冉云啸把他缓缓安置在三楼客房的床上,回头关上了门。
凌春请这下不笑了。
冉云啸其实很少见到他不笑的样子,凌春请好像大部分时候都在笑,哪怕是生气的时候,眼神里也会带着笑意。
但他这会儿来不及问,因为凌春请腹部伤看起来非常狰狞,这种程度的伤就算是他们剑宗的人来都不一定吃得消,遑论凌春请这种八百年不摸剑丶临阵磨枪上战场的。
凌春请看起来倒是没他这麽急,半倚在床头,慢悠悠问他:“你来干嘛?我记得我师父换人了。”
冉云啸不为所动:“林怀玉经验不足,止血外敷做得都没有我好,还会弄疼你。”
“是吗?可是我觉得他当师父比你称职多了。”
凌春请语气不紧不慢,但是脸色骗不了人,他嘴唇失了血色,眼神涣散地盯着冉云啸的道袍。
冉云啸见状知道一刻也不能多耽搁,不再接他的话,利落道:“抱歉,我的错。”
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他俯身轻慢地扯开凌春请的丝质腰带,他感到凌春请一瞬间全身绷紧,极其不自然,腰部的伤口看上去更加骇人。
他缓声哄道:“放松点。”
随後一只手覆上对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与凌春请冰凉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凌春请又是一激。
冉云啸手指用力,压住他,不给他动弹的机会。指尖缓缓上移,一寸一寸摸过他的经脉,仿佛是怕力道稍重就会伤及对方。
内力自他的指尖而出,柔和而绵长,在极寒的季节,春雨般渗入凌春请的经脉。凌春请喉头微动,眉心微微蹙起,显然在忍受不适,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另一只手探到他腰间,准备给他处理伤口。
他摸下去才发现——
。。。。。。这人层层叠叠地穿了三件中看不中用的薄衣服。
冉云啸面上不显,其实心中着急,这里光线昏暗,方才打斗致使凌春请衣物凌乱,本来就不好解的衣服现在更是无从下手。
腰带拉开之後还有扣子。
这扣子还别有一番讲究,不在正中央,一排都设计在靠右方。
他坐在床沿,左手输送内力,腾出一只右手解边上的扣子。
他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
他无计可施,想要不拿剑割开算了。
这时突然从上面伸下一只修长的手,手指灵活,三两下把一排扣子都解开了,又自己撩开外衣,开始解内衬的扣子,解了两颗,掀开下摆,受伤的部位完完整整暴露在了空气中。
冉云啸盯着他光滑平整的腹部,中间的伤口被衬托得更显狰狞。
他皱眉回头,一张符纸扔向房间中央的炉子,很快房间里涌动着一股暖意。
伤口还没完全止血,冉云啸将麻布叠了几层,取三七粉,轻轻按压在伤口上。
他碰上伤口的那一刻,凌春请当即疼得小声短促地啊了一声。
紧接着绷直身子向後缩,下意识地想回避疼痛,却立马被冉云啸发现,不容挣脱地卡住了他的大腿,不让他再往上一寸,力道轻而稳,毫不费力地将他按回去。
“不是说不痛?”凌春请拧着眉头,“早知道你下手这麽狠,还不如让林怀玉来。”
冉云啸按住不动,直到血彻底止住:“林怀玉有什麽好的?”
见凌春请的状态大致稳定下来,他才得以分神看了一眼身下之人的状态。
这一看不好,他心里一顿,就算是他这种不懂察言观色的,也能看出——
怎麽自己道完歉後凌春请脸色更差了?
凌春请窝了一肚子火,但他怒极反笑。
“没什麽好的,但是至少他不会一声不吭就走。就算是朋友,分别也应该有个说法,你倒好。”
冉云啸移开带血的麻布,不声不响半天,问道:“什麽叫就算是朋友?”
凌春请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