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顾驰双目赤红地守在抢救室外面。
手下很快调查清楚了这场意外的始末,将报告递给顾驰。
顾驰接过,颤抖着手翻动着手里的纸。
一字不落地看完後,他将纸狠狠攥在手里,冷冰冰地说:“程江和张奇,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的。”
他对梁非吩咐:“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程江跟张奇,派顾氏集团最好的律师去解决这件事,争取将刑期加到最大。同时中断跟张家的全部合作,张家的生意,能搅黄的全部搅黄。再去收购张家核心企业的流通股,联合董事会发起并购。通过资産拆分抛售,断了他们的资金链。”
在听说庄柏出事,这起事故自己的弟弟也有一部分责任後,关恒就紧赶慢赶地到了医院。
听到这话,他大惊:“你要搞垮张家?你还想通过庞大的资産断了他们的资金链?你疯了吧!张家好歹也是老牌世家,就算你能搞垮他们家,你自己也得大出血!”
“我就是要搞死他们家!”此刻的顾驰就像一匹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丢失爱侣的野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即使内心还在承受难言的痛苦,但还是要用尽所有力气咬死敌人。
酒会的负责人叶家长子也来了,他同样吃惊于顾驰的狠厉。
顾驰是一步步从一无所有到慢慢夺走顾俊堂手里的权力,然後再慢慢地将顾氏集团发展壮大的。
这一路的艰辛难以言喻,走上高位的路上,顾驰也少不了阿谀奉承他人。
所以在生意场上的顾驰从始至终都信奉着做人留一线日後好相见,他往往是上一刻还在跟别人为一桩生意闹得脸红脖子粗,下一刻就会因为新的生意而对那人喜笑颜开,仿佛之前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这样不惜让自己的産业受到重大损伤,也要彻底弄垮一个大企业,还是第一次。
“顾总,事情没必要到这一步吧。张家老头子刚才还说要亲自跟你登门道歉。这样吧,这件事我们叶家也有责任,没有做好安保工作。你不是想开拓酒水産业吗?我们给你让利。御河山庄那批货,大头都是张家的,他们说可以全让给你。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看如何?”
“多少利也不行。”顾驰的手臂青筋暴起,他的表情狠厉如同厉鬼:“我一定要让张家彻底起不来!”
顾驰这些年,死命往上爬,就为了给庄柏遮风挡雨,为了让庄柏不再辛苦赚钱。
如今,他终于爬上高位,本以为终于可以让庄柏在他的庇护下肆无忌惮,却不料竟让随便一个人都敢欺负庄柏,甚至欺负到了医院。
如果他就这样放过了伤害庄柏的人,那他登上高位的意义在哪?
顾驰要让A市所有人看到,庄柏是他心尖上的人。谁敢欺负庄柏,就是跟他顾驰作对。
……
抢救室内,因为麻醉效果,庄柏动不了。
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医疗仪器的声音。
“滴——滴——滴——”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零碎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筒子楼里,母亲牵着一个精致的小男孩回家,那是庄柏第一次见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
夜色下,他牵着离家出走的小孩回家,那晚,顾驰说:“那我以後也把你当亲哥哥。”
炎热的夏天,他刚下班,疲惫极了,擡头却看到电子厂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年;
冬天,他趴在桌上休息,顾驰以为他睡着了,就红着脸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喜欢你。”
轻轻的一句话掀起千层浪。
那天大雪纷飞,这是顾驰大逆不道的告白。
所有的画面,最後都消散,化成了相同的仪器声音。
“滴——滴——滴——”
十年前,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宣布:“抢救无效……请节哀。”
从此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失去了一切,戴上沉重的枷锁,逆着风雪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