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着程拙微表情的变化,其实没看出什麽,但就是觉得程拙不会生他的气,自己先咧嘴笑起来。
快艇激起的海浪能哗啦飞到身上来,程拙笑不太出来,不过觉得陈绪思的笑声挺像海鸟在叫,虽然这附近没有出没任何海鸟。
陈绪思确实玩了个尽兴,一个人出力最多,划了船,冲了浪,和程拙坐着快艇回到岸上的时候,浑身都湿漉漉的,像只快乐的落汤鸡。
他还不忘去搀扶程拙,把身上的水雾水汽蹭了一半过去:“哥,你怎麽样?你都没下水,你就当……就当在洗澡了。”
脑袋立即被程拙按了一下,陈绪思讪讪一乐,腹诽这人果然好面子,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不过陈绪思早已忘记自己出门的时候为什麽不高兴。
他们出门晚,陈绪思又陪程拙在公园里纯纯干坐了半晌,两人从海湾公园出来的时候,岛上天已经不早了,橘色的落日阳光涂满整个海岛,也洒在波光粼粼的海上。
入夜之後,陈绪思和程拙去了一家环境很好的海岛餐厅吃晚饭。
终于不是路边摊和小苍蝇馆了,但陈绪思觉得也不必如此破费,这餐厅里暗暗的灯光,悠扬的钢琴,配上海岛风景,还有这摆盘精致的海鲜牛排大餐,比他上班的西餐厅都要高档一万倍。
陈绪思一边舞刀弄叉,一边看向对面的程拙。
程拙和这种地方也意外的适配,脸上光影半明半暗,高挺的鼻梁和锐利的唇线都刚刚好,眉眼轮廓有种浓墨重彩又干净利落的感觉。
陈绪思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吃两口,又看。程拙把剥好的虾肉都放进中间的盘子里,冷不丁和陈绪思瞄来的眼神对上,终于微笑了笑,但什麽也没说。
走出餐厅的时候,陈绪思率先提上了书包,快两步走在前面,似乎在独自琢磨着什麽心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时候的街上满是散步游玩的游客,陈绪思很快转过身来,倒退着光明正大地看向程拙,问:“你是不是没有退房?”
程拙说:“你不想走了,我们也可以就近住一家。”
陈绪思也学会说程拙爱说的话了,只丢下了三个字:“随便你。”
“我要去找公厕上个厕所,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吧。”说完把书包背在背上,一个人一溜烟跑了。
程拙没来得及开口把人叫回来,只好叹了口气,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闭上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他知道陈绪思大概并不想退房,或者事情的关键也不在于要不要退房,而是一些别的。目的地已经到达,尽管这还只是第一天,还有时间可以停留,可一旦到达,离他们回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是一座孤悬于海上的岛,四面环水,会令程拙时不时心慌紧张,可如果这真的能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岛,程拙好像又不必再心慌紧张。
他很愿意坐在这个阳光普照鲜花盛开的岛上,坐在这里,等陈绪思回到他的身边,把他叫醒。
陈绪思记着还要尽快赶回去,在不远处游客中心的公厕门口转了一圈,看见里面满是人,根本没进去,路过旁边的大商店,却鬼使神差地踏进了店里。
他下午出门的时候就有过想买衣服的计划,因为换下的脏衣服在路上没机会洗,昨晚程拙洗掉的挂在民宿里了又没有干,这意味着如果不买新的,他之後几天都没有好看的衣服穿了,他无法忍受最後这几天不能和程拙完美地度过。
而今晚,今晚也不应该被浪费。
陈绪思在店里男装女装的两块地方都转了好几圈,看起来很纠结,很紧张,最後不知道选了几件,反正全都拿着去了柜台结账。
他打开书包,没有去动程拙放在里面的那已经用了不少的几千块,而是把自己日记本里夹着的钱全都抽了出来,他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找零都没有拿稳,直接塞进口袋,然後把打包的衣服全都塞进了书包。
程拙被陈绪思叫醒的时候,陈绪思跑得满头大汗,胸口一起一伏地出现在程拙眼前,脸上汗淋淋粉扑扑的。
“你去哪儿了?只是上厕所就去了这麽久。”程拙扣住他的脑袋,拿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陈绪思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为了掩盖什麽,手里还拿着一束从路边小贩那儿买来的橙色小野花。
他把花拿给程拙看,干巴巴说:“随便买的,送给你。”
回去的路上陈绪思死活要自己背着那只变鼓不少的书包,程拙只能拿着那束花,再找到白天停放电瓶车的地方,载着陈绪思原路回去。
对他们来说,这都是如此完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