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单嵁存应该再去庙里讨一签,看看他半年下来到底有没有转运。
“单嵁存这个鼈孙。”于是单嵁存继续骂。他一边骂一边翻通讯录,打算干脆直接和孝何柒电话里说完算了。可真的翻到孝何柒的名字丶就差那临门一脚要打过去了,单嵁存那颗多愁善感的心不晓得又想到什麽了,一下子就敲起震耳欲聋的退堂鼓,他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再过三天,他就真的把这件事当成秘密吃进肚子里,再也没打算再说就好了。
罗青青。
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单嵁存快忘记是谁告诉他她的名字了,总之不是她自己。那时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事实上,哪怕是像单嵁存这样的人,在之前那个鱼龙混杂的初中里,也有不少糟糕的回忆。而他要坦白解释的这件事,毫无疑问就是他经历的最糟糕的事了,到现在为止还时不时成为噩梦素材不讲礼貌地进到单嵁存的梦里影响他的睡眠。
……那头天气不错。
如果以太阳的热烈程度确定天气的好坏的话,那那天天气不错。
五月二十六日,星期二。距离中考还有二十来天。用红黄色交替的醒目卡片标示在教学楼的入口,企图激发他们奋斗的精神。
别人有没有被点燃不知道,反正单嵁存已经快要被热化了,根本没有精力睁开眼睛,更不要说奋斗学习了。
除了暑假,单嵁存讨厌夏天;除了有奖问答,单嵁存讨厌考试。所以单嵁存讨厌中考。教室里闷热的气息和沉寂的气氛都惹得他心烦,所以单嵁存逃了一整个上午的课。单嵁存跑到了楼上,吹着风就睡着了。
单嵁存是热醒的,也是被饿醒的。
已经是中午的。
艳阳高照的中午,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热空气从底楼浮上来。风吝啬地偶有吹动,扭曲拉扯整个天空。
她深呼了一口气,慢慢爬上了护栏。
“你好?”
“啊?”她被吓了一跳,险些快要掉下去。幸亏他靠得近反应又快,扶住了她的腿。
差一点。
他松了口气,庆幸地想。
差一点出人命了。
“你在干什麽?这样怪危险的。”他试着往回拉她,顺便试着说一些轻松地话缓和他们两人的情绪。但说得不太好奇,或许他天生说话就讨嫌,绞尽脑汁说出的安慰的话也显得不上不下狗屁不通,“站这麽高看风景可以,但是要是不小心被吹下去怎麽办?”他决定回去就买一本《说话的艺术》。
他真的以为她要跳楼。
“什麽?”可能没听清,或者听不懂他这句话的上下逻辑的联系,她明显愣了。
“呃,这是一个笑话。”他有些尴尬,努力地给自己糟糕的劝慰找补,“没听出来吗?”
“不好笑。”她是这麽说的,但不知道是哪一点打动了她,她还是笑了。
“好吧好吧,我也觉得它不好笑。别人非要说给我听,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好笑。”他摆摆手,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很自然地把那句很糟糕的劝慰和自己脱开关系,甩给一个存在都不确定的朋友,然後马上给自己行为补充一些更加混乱的解释,“你可以下来了吗?我有很严重的丶呃,很严重的恐高症。严重到具体表现为看到有人站在高地我自己都会心脏骤停的感觉。”他觉得这话真是混蛋,更坚定了要买《说话的艺术》念头。他擡起头来看她,说:“所以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拜托你下来吧。”
他大气不敢喘,怕自己说错哪句话她就像下饺子一样扑棱往下跳了。
“好吧——那就……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她试着念了一下他的话,觉得这句话要比他之前说的笑话好笑多了。然後,她又停了很久,要蹲不蹲地上上下下,看得他的心一颤一颤的,唯恐她就这样掉下去,“不行,我好像也有点恐高。”她忽然说。
他快被这句话吓得魂兮归去,不由得提高了音调,“那你怎麽上去的?”
“我忘记了!”她对着他喊,声音微微发颤,“反正我现在就是下不去!”
他被喊得头痛,深深地体会到了女生是难对付的生物这一真理。感觉是自己想得严重了。
“那……那我接着你,你跳下来?”
“好。”
“这麽干脆,你该不会就等着这句话吧?”
“当然不是。”
话音刚落,她很干脆地跳了下来,好像刚才犹豫不决的人不是她似的。很难不怀疑,如果他没有喊住她的话,她会不会像这样果决地跳下去。
幸好他接住了她,但他和她一起往後倒了半步,勉强站住了,但不免狼狈。
“哇,你真的有点重啦。”他一边抱怨一边开玩笑,熟络地拉近两人的关系,“你这样要是掉下去得算高空抛物的严重情节了。得判刑。”
“要是我都死了,怎麽还要给我判刑啊?”
他没怎麽学过具体的内容,也懒得追究,随便说:“连坐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