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走道
说什麽都好啊,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个人在反复挣扎之後能倒出任何一个字,哪怕是单嵁存也不能。是的,哪怕是单嵁存也不能。朱玟啓的心情低迷,也间接影响了单嵁存。虽然更早一些的时候单嵁存也偶尔能看到朱玟啓因为不知所以的原因而情绪低迷,但那时怎麽算也算不到单嵁存的头上,所以随便他怎麽自暴自弃自怨自艾都影响不到单嵁存。但现在不一样,单嵁存很明显地感觉得到这家夥身上90%的怨气来自于自己。
让人想不开。
单嵁存扪心自问,不提久远的那些□□事,至少这段时间里自己是一件害天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的,不至于无缘无故遭这种罪的。
沉默呵丶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谁管单嵁存沉默还是灭亡呢。
老天都不想管。
死了人一样的沉默中,单嵁存看到了孝何柒。挺巧的,就是扫了一眼刚好拍到了孝何柒,孝何柒也刚好看过来,万中无一的巧合。
“单哥。又是等你啊。”群河靠着椅子的後背,吹了一声哨,“真是太上皇的架子啊。”
“不然呢?”单嵁存笑了一下,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号,“没当个大上皇怎麽使得动你们?”
一段嘘声。
“啊,还有一个呢。”群河笑完,扫了一下,像才看见朱玟啓一样。“好久不见?最近挺好的嘛……朱玟啓?”
气氛又变得不太好,单嵁存懒得管他们又抽什麽风,拽了一下朱玟啓,拽得和自己近了一些,“坐这吧,我再出买个东西。”
朱玟啓一直都觉得和单嵁存的朋友相处时很难受,从前也说还上来倒底是为什麽,现在瞥见被说孝何柒隔开的单嵁存脑子“当”一下就想起来自己那股难受的根源了。
是清醒。落在迷梦间忽然到来的清醒,戳得心口痛,天然地划出了一道屏障。把单嵁存和朱玟啓隔开,简单而又有力地排外,证明朱玟啓不存在在单嵁存活过的世界。
朱玟啓啊朱玟啓。
别说朱玟啓不自在,其实孝何柒这几个人也挺不自在的。单嵁存倒是坦坦荡荡一身轻松了,但孝何柒应付过各色各形的人,还真就没想过要怎麽应付单嵁存的对象。不夸张地说,孝何柒一直以为单嵁存会一直一个人过下去,谁知道不声不响地就搞了趟突然袭击,还是一个男的,孝何柒不知道要用什麽态度对朱玟啓了。像从前一样?得了吧,朱玟啓这家夥敏感得得像刺猬一样,上次孝何柒稍微试探了一下就被他的防备刺得一身不愉快了,更到说现在人家摊上单嵁存了,指不定就持宠而娇起来了。孝何柒真不想每一次单嵁存在就闹得稀烂。那顺势照着单嵁存的位置,也喊朱玟啓一声哥或嫂?果然还是算了,也不是孝何柒歧视朱玟啓什麽的,就是拉不下面子又觉得哪都怪怪的。
孝何柒没找到合适的方式开口,干脆就不开口了,捧着一杯百合茶吹,以不经意的方式偷瞄着朱玟啓。
当然,朱玟啓没有什麽变化,还是那个朱玟啓。不过孝何柒实在好奇朱玟啓是何方神圣能把半只脚跨出家的单嵁存和尚勾到,这才由史从来第一次好好打量了朱玟啓,才把从前临自意扫过的模糊印象用清晰的艳丽覆盖。
就是孝何柒也得犯嘟喃。
朱玟啓的艳丽实在有种不符合性别的特点,不细看还好,大脑糊一下只觉得他清秀得漂亮。稍微细看琢磨就摸到那一分细微的超越性别的不协调。
孝何柒不好评价单从外表看单嵁存这算眼光高还是眼光低。
孝何柒以为自己算偷瞄,但从朱玟啓的视线望过来还挺明显的。朱玟啓堵着一股气,被孝何柒这样时不时上下打量一下,就烧得更猛了,但细细究来,却是不知因何而起的。
“在看什麽看得那麽入迷。”单嵁存买了一盒薄荷糖在嘴里含着,铁盒装的薄荷糖在孝何柒耳边摇了摇。碰撞的声音终于打破了现在的持久的僵局,“又不是没见过。”单嵁存扔下这句後又不管孝何柒什麽反应从他身後绕过走向朱玟啓,把剩下大半薄荷糖塞进朱玟啓的口袋里,自然地坐在朱玟啓身边,“有什麽想吃的吗?”他翻了翻菜单,耸耸肩,推开又看向其他人,“你们点了什麽吗?没关系了,今天是我请客。”
三秒钟的沉默,然後是不客气的笑声。
“得了吧单哥。”其中一个笑得眼睛都弯了,“吃你请客我还不得折寿?非要做个态度不如等今年,你们村今年摆席捎上我们哥几个吃席。”
“就是啊,单哥,你手上有几个钱?吃你请我等着喝西北风呢?”毫不留情地补刀。
“那算了。”单嵁存根本没有什麽请客推让抢单的美德,说了两句他就轻易改了决定,他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也行,明年请你们喝喜酒。”
朱玟啓手一歪,滚荡的茶水淋在了手上;孝何柒一不留神,被茶水哽难嗓子咳了起来,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被单嵁存这毫不避讳的话惊得心肝痛。
朱玟啓的手被烫伤了,而他却好像没知觉,看向单嵁存,惊心于单嵁存随意的态度也忍不住地狂喜,试探着开口,“单哥,你认真的?”
“嗯。”单嵁存伸了个懒腰,仿佛只是在讨论菜单一样的口气,“反正又没人管我要怎样。”反正他们连自己有个儿有时也能一时疏忽忘掉。单嵁存在心里小声补充着。
单嵁存看了看朱玟啓,看这家夥张张嘴张嘴半天倒不出半个字,以为是自己这话来得太随意不像说这件事,寻思了一会,又补说了一句:“如果你想的话。”
开玩笑,朱玟啓当然想。想用一切正规的不正规的形式的意识的把自己和单嵁存绑在一起。却说不出话来。
孝何柒实去看不过去这两人以无人态度讲话,好不自在,感觉有蚂蚁在爬自己的背,假咳了一声,“朱玟啓,你们点要吃什麽?”
得糟糕,因为一时间不砍道怎麽面对单嵁存,或者就是没由来的堵气。孝何柒略过了单嵁存而选择和相对非常不熟的朱玟啓说话。这个调节的用非常不好,想不到孝何柒这样的语言大中也会在朱玟啓这里犯大意失荆州的错,他这一句非但没有给他缓解了半点气氛,还意料之外被朱玟啓正在添砖加瓦的假想定了罪。
说出来不光彩,但也是事实,在朱玟啓这个脑袋乱糟糟糊成一坨唯独留给单嵁存一片空地的小可怜眼里,孝何柒是在示威。
不管怎样。也许是吧?
朱玟啓心脏分裂成两半,一半沉溺在单嵁存释放的轻微的温情中,另一半又因为无法相信,在筑成的自我猜忌自我欺骗的高楼上怀疑看眼前的一切。
世界真是玩弄人心,想要的摆在面前却又要千方面计地推开才显得珍贵了。除去朱玟啓,气氛很好。这些家夥大概从来没有什麽对生活往有的顾忌,磨了磨情绪,喝了一点酒就散开了多馀的尴尬,侃天侃地的地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