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湫寻走进实验室,他穿得很低调,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有点低,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高挺的鼻尖和一截尖尖的下颔。
本就苍白的皮肤在略微阴沉的天色下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身形单薄,垂感很好的灰色体恤挂在骨骼上,在微微凸起的胯骨处折叠出几条纹路。
牛仔裤包裹着匀称细长的双腿,银色的金属腰链随着他的走动轻晃,在裤管处有点微喇,显得整个人慵懒而冷酷——不用说,铁定是沈女士的手艺。
沈女士在昨晚苏醒,沈湫寻开始会担心这位弱不禁风的女士会因为丈夫的入狱而惊惶不已,但沈女士出奇得冷静,只是眼睛微微垂下,询问他罪名是什么。
在了解完罪名之后,伸手为他将散落在眼前的碎发别至耳后,那双与沈湫寻一般无二的黑色瞳孔温柔又沉静,轻轻地告诉他:“别怕,你好好上学就好了,你爸爸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沈湫寻决定来实验室看看,找找证据。
沈湫寻是许知远找关系才送进来能看两眼的,找来找去也就发现一些秦钦南的实验笔记,秦钦南的日常生活简单得可怕,办公室干净得像是没有生活过人,连盆绿色的盆栽都没有,与布置温暖的病房简直是两个极端。
只有病例、实验报告、笔记、属于他私人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实验报告已经被封存,无法查看,沈湫寻只找到了一些关于脑域实验的不相干的笔记。
沈湫寻在来到这间办公室时对秦钦南的印象是温柔煮夫、多愁善感、温柔可靠,而等他踏入这间冷酷的房子,心里忽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他的这对便宜爸妈,似乎都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沈湫寻走出实验室,沈女士告诉他实验室附近有家米线很好吃,沈女士讲起她的病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每次来接秦钦南下班,都会在那打包一份米线回去。
沈湫寻顺着记忆走到这家店,依照菜单点了两份,墙壁上挂有食客的照片,沈湫寻仔细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沈女士他们两位。
上菜速度很快,他点的酸汤滑肉米线,喝下一口汤的时候,他想:喝营养液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也想吃。】
沈湫寻抬一抬勺子:‘尝一口。’
热气将淡粉色的唇染浓,系统并不想,但还是很诚实地盯着那抹深色看:
【说什么呢羞死统了。】
‘?’
神经病。
沈湫寻吸溜吸溜两口,听见身后有几个女孩聊天:
“我们这次新升上来的领导是Beta哎,那帮老不死的Alpha不得气死在办公室。”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上过优美杂志封面的Beta是吗?叫……叫香玉的,之前不一直说阿卡姐走了之后会空降一个Alpha领导的吗?”
“谁想天天走进休息室就一股莫名其妙的抑制剂的味道,要我说,Alpha至上论都是那帮老不死的为了揽权推出来的,真正办大事还得是我们Beta,理智、冷静、工作能力强,不比每个月固定要发一次疯的Alpha好。”
“近些年好多了,你还记不记得前任议长在位的时候,呵,Alpha走在路上都鼻孔看天,全世界给Alpha让路。”
“是啊,议长可是我的偶像,一个Beta的议长凭一己之力给Beta和Omega创造了上升通道,不过……唉。”
“怎么?”
“一个Beta在全是Alpha的地方想要以一当十,这得面临多少困难呐……所有人都想把他赶下去……一个月三次刺杀……也是很牛。”
“说起来,不是说当初议长那个拳打黑羽的伙伴也是Beta?可惜死在恐怖袭击中了,你说议长那么努力想要提升Beta的地位,是不是也有承载好友遗志的意思……太痛了,好磕。”
“你别说,这可太有可能了,议长这么多年连个桃色绯闻都没有,绝对是对他那位好友念念不忘吧……生前没有将爱意宣之于口,死后留他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对抗,你虽然死了但我会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继续坚持下去,哦,绝美爱情,磕一口磕一口。”
“死的那位也是白月光级别的,论坛上的照片都要盘包浆了,议长任职演讲那天的视频也很好品……整个人已经几乎没有生的意志,但又强忍着握住了手里的权利,刚上任就斗走了那位……我真的恨不得穿越回去一睹那位白月光的风采,什么人才会让议长念念不忘……”
【醒醒,米线要冷了。】
沈湫寻回神,他压低了一些帽檐,小口小口地吃米线,他很怕烫,米线的热气已经散了点,现在刚刚好入口,汤汁酸辣米线爽滑肉片鲜嫩,确实很好吃。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他提着打包的番茄虾滑米线回到医院。
推开病房门,他看见本应该在牢里的秦钦南此刻正跪在地上,头埋在沈女士的怀里哭诉,男人宽阔的肩膀一耸一耸,病床上温柔的女人慢慢摸着他的脑袋。
显然是小别胜新婚,恩爱得不行。
沈湫寻懵逼地看了两秒,又淡定地合上门,看见躲在走廊转角的许知远探出头,可怜兮兮地抬了抬手里的饭盒,像是欢快地出门捡瓶子的小狗累了一天回到家却发现主人一身猫味。
他正准备过去,门突然打开,衣着整齐的秦钦南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忙将他手里的打包盒接过去:“尔尔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他被牵着走进房门,只好临走前瞥了角落里那只独自悲伤的小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