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川拿着画笔蘸一蘸颜料,看见一旁朋友若有所思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另一幅画。
大雨滂沱,细腻到每一颗雨珠都活灵活现,而作为这幅画的主人公,却只有一个清瘦模糊的影子,衣袂翻飞,黑色的布料仿佛掠过天边的燕。
他似乎在回头,细碎的被风扬起的黑色发丝下,露出一双模糊的黝黑的眼睛。
傅明川的视线在那幅画上逗留两秒,才将视线又转移回手上的这幅画:“文枢?”
被叫做文枢的男人回神,在脱离的那一秒,他有些留恋似的最后看了那幅画一眼,淡金色的瞳孔平直地移开:“已经查出来了,今晚六点,那位螳螂会在益华教堂下与他的蝉会面。”
“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告诉他真相,而不是费时费力地折腾这些。”
傅明川爱惜地为面前的这幅画增添颜色,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不正常的虚弱造成的,伤是一方面,精神上的折磨又是另一方面,小尔似乎是铁了心不愿意再见他一面。
这么多天,他们的最后一次交流,还是在那段通讯里,他如往常一般示弱,而小尔,他的神明、他的国王、他的主人,似乎完全厌倦了这种相处方式,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的一切伪装,然后,试图抛弃他。
“亲眼看见的,会更深刻些。”一笔青色落下,黑得清透的眼睛终于有了几分神采,他动情地看着画布上的那双眼睛,忽而又思索到什么:“你的失忆症,没有办法吗?”
文枢知道好友有多珍惜这些话,他只是站在靠近门的地方,除了刚刚的晃神,几乎看不出来他对这些画还有什么另外的兴趣:“医生说非必要不做手术……一个多月而已,既然忘了,就说明不重要。”
“一个多月?”傅明川抬起画笔,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就好。”
文枢离开,在关上门板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朝角落里的那幅画看过去。
房间内,傅明川放下画笔,走到角落里,他抬起刚刚文枢视线落下的那幅画,喃喃道:“一个月。”
听说文枢将军在边境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Beta,但很不幸,一场战争中,那个可怜又传奇的Beta死在了黑洞里。
傅明川又将画放回去,半晌,他伸手一把掀开了厚重的白布,无数张模糊的黑发黑瞳的画重见天光。
他的视线掠过,最后停在一幅画上,金色的阳光将画面铺满,翠绿的树叶也被镶上金边,黑发如瀑,纯黑的瞳孔藏着五彩的太阳、云、雨、月亮……
他想,他应该让小尔看看他们。
……
下午五点半,沈湫寻刚好下课,他拒绝了同学的社团邀请,面无表情地离开学校,只在学校留下一个高冷校花的传说。
论坛上今天又被新照片喂了个饱,一边舔颜一边抱怨校花的高冷和难以接近,但抱怨的帖子一般都会歪去外星球,比如从“校花连别的眼神都不给我们”歪到:“对对对就是这种看狗的眼神真是给我爽死了,我最近下单了一点小玩具只有在看见校花的照片时才能获得快乐”然后喜提封号;
又比如从“校花的的联系方式至今仍没有人得到”歪到:“校花的联系方式已经炒到主星五环一套房的价格了这个钱我是真的想挣。”
事实上,沈湫寻事到如今依旧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称号,他连星环论坛都还没摸进去,只在闲暇时思考过片刻为什么星际大学没有“校园表白墙”这种东西,但是要他主动去找倒是困难。
昨天,那位封建透了的“未婚夫”主动发消息,说是今天下午有点事情找他,他言辞诚恳,大有他不去这人就会羞愤而死直接自杀的势头,沈湫寻不太在意他会不会去死,只是在最后听他提到与秦钦南入狱一事有关的时候才决定去见他一面。
从益华教堂的中转站下车,沈湫寻看见一路每棵都需要四人环抱才能围住的古树,古树郁郁葱葱,将因为阴天而早早打开的环保路灯的灯光氤氲成某种绿野仙踪的秘境。
沈湫寻沿着人行道一路前行,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他穿了身高领的黑色夹克,透明的带有粉色小猪文案的雨伞配上他清冷高傲的气质竟然有些滑稽,他抵达教堂门口,看着一位又一位虔诚的教徒走进教堂,直到时钟走向五点五十八,大街上依旧没有他想要看见的人。
也许他被坑了,但为什么?
脚边忽然有一颗石子落下,沈湫寻低头,顺着石子落下的方向回头看过去,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孩蹲在地上看他,直到他转过头,才突然嬉皮笑脸地闯进了教堂。
沈湫寻抬头看了眼巍峨的教堂,收起雨伞从大门走进,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在一个拐角之后,小孩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但或许比小孩更为有意思的人出现了。
是那位未婚夫,和一个身影被树木遮挡住的陌生人。。
这里或许比较偏僻,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影,小池塘边树木茂盛,而这种静谧隐蔽的环境无疑是杀人放火密谋坏事的最佳场所。
他被骗了,是有人将他引过来的。
沈湫寻眉头微皱,他环顾四周,将手中的伞轻轻地靠在门边,轻手轻脚地沿着高大的建筑物超小池塘边靠近,终于,在进到一种程度之后,他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们的关系似乎一般。
沈湫寻贴着墙根,探出头去,终于,那位隐藏在幕后的陌生人露出真面目:皮埃尔。
他见过他的照片。
许沭阳,为什么会和皮埃尔在一块?
哦,他们俩是一伙的,互相勾结,又将秦钦南送进了监狱,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