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他们说,你表哥他好像……什麽都想不起来了。”
他皱起眉头,“什麽意思?”
“好像是说脑子被撞坏了,记忆受损什麽的,反正就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连他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一开始听说要回牢里他还闹,说自己压根没犯事怎麽会要坐牢。”
在地铁站里,徐思勉问起了昨晚的事情:“你怎麽会有方子赫写的信?”
“他让我写的。”
“什麽意思?”
叶满平静地注视着他,他慢慢地自个儿想明白了,“你是说……之前你说的他们,方子赫也在里面?!”
“嗯。”
徐思勉被震惊得好一会儿才能消化这个信息,“那他知道杜子奇是宁从闻的表弟吗?”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问过,对了,方子赫该不会是早就知道杜子奇是宁从闻的表弟,所以才一直留在这里的吧?
徐思勉看他陷入了沉思,“怎麽了?”
“我回去要好好问问,他现在不在这里。”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内心还是很煎熬,“所以宁从闻的自杀真的跟那封信有关吗?”
“信里写了什麽?”
“也没什麽,就是说他很想念以前跟宁从闻在一起的时光,也说了他误喝毒药的事情不关对方的事,还说让对方好好活下去。”
“听起来倒是没什麽问题。”
叶满叹气,“也确实怪我,是我怂恿他去跟宁从闻说清楚。”
“别想太多,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预想不到。”
来到办公室楼等电梯的时候,徐思勉手轻抚在他肩膀上安抚了几句,让他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刚好这一幕被走进来的张晨烁看到了,他没有跟之前那样上前去打招呼,而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电梯门打开他们走了进去,他也没有动。
方子赫凭着记忆往前飘,努力加快速度飘了好远好远,依稀记得是这个方向,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他有点飘不动了,四周的景物变得越来越陌生,他感觉自己迷路了。
可惜他不能蹭别人的车,这麽远的路要飘到什麽时候才到,他当年是怎麽跟着宁从闻去监狱的来着?好像是一直尾随在车後面,完全没记住路线,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麽回到学校的。
“靠!”方子赫气恼地一脚踹向墙壁,脚直接穿了过去,他失去平衡往前摔了个狗吃翔,无能地狂嚎了一会儿,他爬起身来郁闷地坐在地上。
“闭上眼睛,专注地去想你要去的地方。”
江随野往日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对了!他可以试试这个!
方子赫努力集中注意力,他要见到宁从闻,他要见到宁从闻,他要见到宁从闻……
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还是没有变化,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冥想,在脑海里勾勒出对方的模样,白皙的皮肤,清朗而温柔的眼睛,噙着笑意的嘴角,浅色的薄唇微抿,张口发出好听的声音:“阿赫。”
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处于一个光线昏暗的走廊,前面有穿着制服的男人手持着棍子往前走,一脸严肃地扫视每一个房间。
他赶忙爬起身来,是哪个牢房来着?他挠挠头,实在是记不清了,随便往每个房间看一看,突然听见有人在讨论宁从闻,他停下脚步,循着声音往前走,声音越发地清晰。
“他该不会是因为我这句话就想不开了吧?”
“那封信是真是假的都不知道,他怎麽就信了?”
“万一真的是他死了的男人来找他怎麽办?”
“好了别说了,他都失忆了,完全不记得那个男人了。”
方子赫停住脚步,这个房间住着四个人,最里面的那个剃着平头穿囚服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害怕地听着他们讲话。
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方子赫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他贪婪地打量着对方的每一寸皮肤,比以前更白了,但是很瘦,瘦得脸都凹进去了。那双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干净明亮,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即使剃掉了头发,还是这麽地好看。
鬼是不会掉眼泪的,他只感觉到自己眼眶很热,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痛,他穿过铁栅栏飘进来,飘到宁从闻的床上,跟对方的脸挨得很近,想要把这张脸烙印在脑海里,哪怕是投胎了,他也要死死记住这张脸,这个人。
“对不起。”他伸出手,手指穿过了宁从闻的脸,他努力想象着对方皮肤的温度,“我当初不该丢下你的,对不起,阿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