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陆聿宁自己喝了酒后变回人形的那两次,这一次他既没有经历之前漫长混沌的“生长痛”,也没有变成□□的裸男。
身上穿着的还是变成猫那天晚上的睡衣,连扣子解开的颗数都跟他上床前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之前的衣服都去哪了?”陆聿宁不明所以地问。
地上的狮子猫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艰难地仰起头看他,一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陆聿宁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都梗在了喉咙里,演变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那现在呢?”陆聿宁问道,“我变回人,就准备走了,你要代替我留在这里?”
雪饼状似思索了一会,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说道:“猫不喜欢被人养着,猫向往自由。”
陆聿宁闻言,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裴砚回来要是发现他的猫消失了,搞不好又要发疯。
但很快,他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
“我那么关心他干什么?”陆聿宁嘟囔道,“我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如果哥哥想让猫留在这里,猫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但它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为难。
“算了,你要是不想留,也不必勉强。”陆聿宁一边不咸不淡地说着,一边走进书房里,目光在桌面上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张纸。
狮子猫不知道他还想要干什么,只是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没有出声打扰。
它看着陆聿宁在俯身,拿过书桌上的一支笔,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不好意思了,人,我突然变成了猫精,现在要去享受世界,再见。】
刚跳上书桌的雪饼歪了歪头,不觉得那人会这么容易相信这套说辞。
谁想陆聿宁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这段文字有多么怪力乱神、天马行空,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块红色印泥,又对雪饼说道:“借你的爪子一用。”
猫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不怀好意,但还是乖巧地把前爪伸了过去。
陆聿宁打开印泥,抓着它的爪子往上面一按,然后便在那张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爪印。
“他会相信吗?”雪饼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陆聿宁无所谓地哼了声,拿起那张纸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说道:“他爱信不信。”
但想了想,还是又在下面补上了一句:【不必为我担忧。】
做完这些,陆聿宁单手把猫一捞,夹在自己的臂弯和腰侧,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裴砚的家。
手上的触感柔软异常,尤其是紧贴着掌心的腹部绒毛,手指像是陷落在了一团温暖的云中,难怪姓裴的总喜欢揉他的肚子。换作陆聿宁,大概也会对这种触感爱不释手。
“哥哥,你会生我气吗?”雪饼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聿宁四下张望了一下,说道:“会吧。”
臂弯中的猫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几声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小孩无助的哭腔。
“但是比起生气,”陆聿宁顿了顿,忽而垂下脑袋,眼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几分温柔神色,“我其实更高兴,你还活着。”
他想起那日在校工宿舍里看见的场景,狮子猫从前灵动的双眼了无生息地垂落,身上的毛发打着邋遢的结,被拽掉毛的几块地方暴露出脆弱的皮肤,血污染遍了它的身体,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和如今乖乖待在他手上的漂亮小猫,更是判若两者。
陆聿宁并不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变成的小猫精,他只知道,在确认了它就是从前学校树林里的雪饼之后、在知道它还好好活着之后,他的心中只有无尽地畅快与抒怀。
雪饼小声地“喵”了一下。
“你知道那个人渣……”陆聿宁犹豫了一会,像是怕让它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他喝醉了酒,摔进了水沟里,断了一条腿。”
陆聿宁又问:“你去找他报复过吗?”
“有的。”雪饼说,“但他过得不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陆聿宁想,世界上大概会有因果报应,哪怕这个人出于侥幸或是其他原因逃过了法律制裁,也总会有被自己做的恶事反噬的一天。
江临舟的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花坛后面,看到陆聿宁从楼道里出来,他短促地压了一下喇叭。
然后就发现,站在楼道口的陆聿宁和他手上的那只猫几乎是如出一辙地抖了一下,再如复刻一般地、僵硬地闻声看来,连被吓到后脸上露出的惊讶与紧张都近乎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聿宁当猫当得太久,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沾染了猫的习性。
江临舟忍俊不禁,直到陆聿宁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上了车后,他嘴角还挂着一点残留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坐上副驾的陆聿宁被他用慈爱的眼神看了个遍,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
江临舟摇了摇头,勉强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感叹道:“没看到之前,还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精怪存在……那你这次总不会像之前那样,还带限时的吧?”
蹲在陆聿宁大腿上的猫歪了歪脑袋,问:“什么限时呀?”
陆聿宁把自己之前误喝了酒后变回人形的事,以及第二次的故意尝试都告诉了它。
狮子猫抖了抖耳朵,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啊,猫就说那两天身体怎么那么奇怪!”
猫喝不了酒,就算变成了猫精,雪饼也不过是人类十岁小孩的年纪,沾不了一点酒精。变成猫的虽然是陆聿宁自己的身体,但因为要靠着小猫精的妖力维持,所以一沾酒,维持身体的妖力便会失效,直至雪饼本猫把这点酒精代谢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