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陆老师,这杯必须的!”制片人拉着他的手就要碰杯,旁边副导演在起哄:“杀青第一杯,不许拒绝啊!”
陆聿宁没拂人面子,抬手就干了。他放下杯子才发现裴砚坐他左手,安安静静,面前的酒杯几乎没动。
裴砚的酒量不怎么好,这是陆聿宁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后得出的结论。裴砚不想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劝,当然,除了陆聿宁。
他瞥了一眼对方,用杯子轻轻撞了下他的酒杯,说:“我俩碰一个?”
裴砚抬头对上他狡黠的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举杯与他碰了碰,正要递到嘴边,却被陆聿宁忽然出手截了胡。
陆聿宁凑上前,咬着杯沿微微用力,触碰到舌尖的液体没有任何味道,果然是水。
“好你个裴砚。”陆聿宁骂道,还好刚刚没想不开要帮他挡酒,不然亏大了。
裴砚解释道:“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容易控制不住信息素……”
到时候吃苦的是你。
这句话裴砚没有说。
他俩的椅子本来挨得就近,裴砚说话时特意俯身前倾了一点,肩膀几乎是抵在陆聿宁的背上。后者在把他推开和顺势靠着之间犹豫了十几秒,最终认为送上来的靠枕不用白不用,上身的力道一卸,就敬谢不敏了。
毕竟拍了大几个小时的戏,他的腰实在有点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俩在半个小时后,得以从杀青宴上提前离席。
夜风扑在脸上,有种不真实的轻。整座天幕都清澈得像被打磨过的黑玉,月亮藏得深,反倒让繁星显得格外明亮。Y市的夜晚很静,尤其是影视城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偏僻区域,两个人刻意支开了助理,沿着人行道朝酒店走。
路灯照得影子晃晃悠悠,陆聿宁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裴砚身侧。人行道明明宽阔,可不懂为什么却像是走不开一般,两个人时不时地撞着肩,一触即离后没多久,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再次碰上。
说起来,亲都亲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正经的牵手轧马路还没有过。
陆聿宁放在兜里的手渗出了一点薄汗,想用余光去瞟裴砚的反应,却不小心撞上对方的目光——也许裴砚的视线压根就没离开过他,所以才能如此巧合地把他抓个现行。
“怎么了?”裴砚轻柔地问道。但陆聿宁感觉他似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故意在装傻卖乖。
果不其然,裴砚下一句就是:“想要牵手吗?”
说着,便在他面前摊开了掌心。
哦,他以前让雪饼伸爪的时候也是这个姿势。
先前灌下去的几杯酒让陆聿宁有些晕乎,但神经却很亢奋。他撇过头朝着裴砚一笑,路灯在他眼中落下了细碎的光,下一秒,他抽出手,飞快地在裴砚的掌心里一拍,然后仗着刚亮起的绿灯,快步走上斑马线,只剩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想得倒挺美。”
裴砚也不说话,低低笑了一声,抬腿就要跟上,然而远处急速靠近的车灯瞬间闪了他的眼,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发现飞驰而来的那辆SUV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他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上前扯过了陆聿宁的胳膊,把人狠狠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小心——”
陆聿宁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人整个人抱住往旁边扑倒。两个人重重地摔在路沿与草坪的交界处,后背摔得火辣辣的疼,他甚至听见裴砚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那辆车在他们身前掠过——轮胎碾过斑马线的防滑突起,发出刺耳至极的爆响。“轰”的一声,车头斜斜地扎进了路口的花坛,砖石崩裂飞溅,硬生生撞断了几棵种植的灌木,安全气囊轰然弹开,车头严重变形,驾驶室被挤压得可怕,司机整个人被卡在座位上,脊背弓成了一个极度不自然的角度。
裴砚的手臂死死环着陆聿宁,呼吸急促,肩头因为方才抱着人滚地擦破了皮,已经渗出了血。闻到血里夹杂的信息素气味,陆聿宁的酒劲一下子清醒过来,转身就要去查看裴砚的伤势。
“你没事吧!?”
“没事。”裴砚迟滞了一拍,撑着柏油路面动了一下,“……还能动,应该没骨折。”
陆聿宁被他这副模样气得想骂人,但看着从衣服中渗出的血迹,又只能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他一边摸出手机报警,一边站起身来,车撞过来的那一刻裴砚将他牢牢护住,所以此刻他是现场唯一一个全须全尾的人。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那辆SUV旁,猛地拉开变形的车门,驾驶座里铺天盖地的酒臭味扑面而来,而他凝视着那张被气囊挤压得变形的脸,眼神顿时变得阴戾起来。
对面的接线员还在询问具体情况,陆聿宁冷着脸报出地点,又说:“司机我认识,我怀疑这是对我的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