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鼓槌砸了一下,戏里戏外的人都红了耳根。
陆聿宁伸手去夺酒坛,却被裴砚一把扣住了手腕。
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在柔软脆弱的皮肤上慢悠悠地摩挲几道,密密匝匝的痒意漫开,陆聿宁本能地想要抽手,可一对上他那双眼睛,顿时又被钉在原地。
“……疼吗?”裴砚轻柔地问。
委屈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陆聿宁的眼眶都有些发酸。他红着眼盯着裴砚看了一会,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对着谁,只能本能地遵从剧本上的描写,茫然又迟钝地摇了摇头,说:“不疼的。”
然后又像是在劝慰自己,重复了一遍:“不疼的、不疼的。”
可话音刚落,一滴滚烫的泪便砸在了手臂上。
怎么会不疼呢?明虚子教他剑术,授他大道,告诉他剑者应该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可最终,师尊抽他剑骨、杀他师妹、废他右手,朝闻隐居栖霞谷十年,再找不到自己的道心。
裴砚静静地凝视他,半晌,指腹再次一动,却是直接执起了他的手,似笑非笑:“那我帮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陆聿宁便感受到温热柔软的触感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鼻尖的气息滑过皮肤,让他几乎产生了好像要被烫伤的错觉。
唇瓣含过皮肤,太犯规了。
陆聿宁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可是裴砚的手牢牢地扣着他的腕,摄影师架着镜头由远及近,陆聿宁紧绷着身体,半点细微的小动作都不敢有。
他隐约约闻到一丝不太一样的味道,在裴砚身上,是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说不上来的热气……像是草木将燃未燃的味道。他想去分辨,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
“不是吹吗……”陆聿宁声音干涩地说道。
裴砚的唇又在他的腕心印了印,抬起的目光扫过他发红的眼,又抿着嘴浅浅地笑了一下,像只偷腥的狐狸。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弯起眼角,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三岁小孩:“小时候我摔倒,娘亲也是这样亲我。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你娘亲?”
“还未告诉你罢,我出身于越州晏家,是天机阁上任首座的旁支家族。”裴砚一字一句地道,“十五年前,魔修袭击,晏府满门被屠,仅我一人独活。当时在天机阁中,我和你说,我曾经见过第一秋出鞘……朝闻,你想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了吗?”
……
拍完这场之后,陆聿宁还当裴砚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戏里他的表现做不得假,甚至还有闹人的闲心,怎么说应该都把之前的情绪消化干净了吧?
这么想着,陆聿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抱着剧本作为掩护,凑到了裴砚身边。
“喂,裴砚,我今晚能不能……”
话还没讲完,就听见自家助理在身后喊:“哥,你昨天落那人车上的帽子我拿回来了!”
声音不大,但奈何离得太近。
陆聿宁一愣,低头看到那顶帽子正放到他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余光却看见裴砚动了。
他站起身,没说话,也没看陆聿宁,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淡。
陆聿宁张了张嘴:“裴砚,你——”
“我回车里一趟。”他说得语气温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疏离。离开的步履不算快,却半点没有回头的意思。
陆聿宁站在原地,手指捏着那顶帽子,鼻子发胀,眼睛一瞬间酸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明明他刚才不是这样的。
“陆哥……我是不是说错啥了?”不明所以的助理心虚地发问,陆聿宁偏过头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拿人撒气的意思,只是把帽子丢毁了他的怀里,说道:“放我行李箱里,我这一周……不对,这一个月都不想看到它。”
裴砚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出来时,身上还沾着阻隔剂的气味。
分化之后陆聿宁的鼻子灵敏了不少,即使被那一身的皂香掩盖,他还是能闻到隐隐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果然是回车上生气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变成这样?
陆聿宁也混乱得恨不得抓耳挠腮,偏偏裴砚不正常的情况只持续在戏外,一到了拍摄时间,他就立刻正常了。
陆聿宁感觉自己也快被他弄得神经质起来。
终于,在经历了一整天若即若离的折磨,回到酒店之后,陆聿宁翻来覆去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拿着剧本去找了裴砚。
剧本当然只是掩饰,他在门口踱了好一会,才把借口想通顺了,心跳如鼓地敲上了裴砚的房门。
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隔了小半分钟,陆聿宁才听到门后传来的动静。
然而下一秒,他还没看清裴砚的脸,便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