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切前,裴砚想过很多种的可能——
或许自己家里真的闯入了一个私生,他抱走了自己的猫。又或许是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的猫用了什么办法偷溜出去。
比起验证自己先前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找到雪饼的去向已经胜过所有。
直到他在卧室看到被柜门压住的衣角,那些疯狂的念头再次涌入了他的脑海。
裴砚不可置信地拉开柜门,虽然眼前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但已经足够让裴砚觉得,自己应该是疯得彻底了。
黑色渔夫帽上的白色猫毛异常明显,上面的logo被湛蓝色的颜料遮掉了一个字母。灰色的帽衫被猫压得有些皱,上面隐约还能找到一点金黄色的碎渣。
裴砚伸手捞起躺在柜子里的猫,陆聿宁睡得迷迷糊糊,那双圆溜溜的鸳鸯眼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皮半耷拉着,眼珠前罩上一层迷蒙的水雾,像是蓄着一汪晶莹的泉。粉白色的耳朵尖从雪白的毛堆里冒出来,一只立着,一只向旁倒着,长毛乱蓬蓬地支棱起来,活像个被风吹乱的蒲公英。
胡须上沾着的衣服纤维随着他打哈欠的动作一颤一颤,他的后腿蜷在肚皮上不肯动弹,尾巴尖倒是比脑袋清醒多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裴砚的手臂上拍。
蹭过皮肤的绒毛仿佛都变成了柔软的触角,悄无声息地探进裴砚的心里。
陆聿宁花了小半分钟,才彻底清醒。看清裴砚的那张脸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喵”地一声就从裴砚的掌心里翻了下来。
突然失重的感觉让他恐惧,本能地用爪子勾住裴砚的手腕。
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肤,裴砚吃痛地“嘶”了一声,另一只手快速接住了半吊在半空中的陆聿宁。
后者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确认自己已经恢复了猫状,顿时长舒一口气。
好险。
还好他提前躲进了柜子里,还好裴砚回来得晚。
然而,他的一口气刚刚吐完,裴砚的脸就在他的眼中瞬间放大。
“喵!”
陆聿宁被吓得差点破音,前爪慌忙抬起阻挡下裴砚的逼近。
突然这样是要干什么!?
“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裴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甚至有几分阴恻恻的味道,窗外的夜风呼呼地吹进,擦过陆聿宁敞开的肚皮,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那双本就冷淡的眼眸此刻像是淬了冰,凉凉地落在陆聿宁的身上,裴砚一手控制住他的背,一手又压制在他的胸前,像是有意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没有找到你,有多着急?”
裴砚说话的语气是陆聿宁从未听过的冷,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心惊。错愕地抬起头时,陆聿宁看到裴砚眼里翻涌的情绪——愤怒、挫败,还有更深层的什么东西。
“喵……?”要么你先冷静一下?
“嗯?说说,为什么?”裴砚压在他胸前的手突然动作,拇指和食指托着陆聿宁的两个前爪,把它们向上撩去。白绒绒的小猫顿时被摆成了举手投降的姿势,只能靠着仅剩的自由后腿在半空中乱蹬——但又不敢蹬得太强烈,怕又把自己摔下去。
“喵喵喵喵!”不是,你有病吧?
反应过来自己被做了什么的陆聿宁一下子没了担惊受怕的心思,当即就开始破口大骂。
裴砚的眸光却更深了一些,灰色的眸色一暗,像是一汪望不见底的幽潭。
“是因为我易感期吓到了你?”裴砚冷冷地问道,托着陆聿宁朝卧室外走去。过了一会,他伸手指向旁边那扇紧闭的房门,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因为你看到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陆聿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动也不敢动,喊也不敢喊,整只猫在裴砚的手里僵硬成了一个乖巧的雕像,只有两个眼珠不住地往四周乱瞟。
可是裴砚却不愿意给他装傻的机会,他放下禁锢着陆聿宁爪子的手,转而打开了那扇房间的门。
因为一直拉着窗帘,这间房间的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几分,空气间弥漫着一丝冷冽的茶香,不知道是哪里香水散发出的味道。
陆聿宁被裴砚翻了个身,强行抱在他的胸前,也再次被迫与放在地上的那个棉花娃娃四目相对。
陆聿宁慌乱地闭上眼。
但有一说一,他不相信自己每次在舞台上笑的时候会像他的好大儿这么蠢。
“雪饼,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小区里。”裴砚缓缓说道,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面挂满海报的墙。
陆聿宁闷声不吭。
不好意思,那个雪饼的事请你去问那个雪饼。
“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和他高中喂养的那只流浪猫很像。”裴砚说,“很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你当时表现得很想和我回来,我也就顺势收养你了。”
他当时想,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那只枉死的小猫重新投胎了也不一定。
“喵。”
“你刚到家的第一个星期,很乖,喂什么吃什么,不挑食,也不吵。唯独喜欢绕着裤腿蹭,或是让我给你梳毛。”裴砚一边说着,一边揉着陆聿宁的脑袋,把他身上杂乱的毛都梳得顺畅了,然后毫无预兆地凑近,鼻尖贴着陆聿宁的后脑勺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