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资拈了拈指尖的泥土,犹豫着跟上了蒋寓。
蒋寓新起的房子比邢寒家很久之前盖的房子更大更宽阔,院子也都是青石板。
“你去里屋待一会儿,等好了我再叫你出来”,蒋寓将院子里的干草拢到一堆儿,“一会儿风烟大,会熏着你。”
林资听话地走进蒋寓的屋子关上了门。
蒋寓拿起火柴,暗红色的火柴头在深褐色的划火带蹭过,一簇火苗跃起跳进干堆的草垛中,转眼间丝丝缕缕的白烟升起。
林资还好,门关得严实。
开着窗户晚起的薛宁笙,硬生生被浓烟给呛醒了。
“蒋寓,你在做什麽?”薛宁笙扒拉着头上凌乱的发丝,一脸烦躁地走到院子里。
薛宁笙掠过蒋寓院子里烧的干草,“你是要把你家烧干净,然後回部队是吗?”
薛宁笙潦草地拍拍手,不走心地庆贺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没了薛家的马前卒,可他以後在七曜村过得可不要太痛快。
蒋寓拿着长木棍将没烧到的干草往火堆里埋了埋。
“不是”,蒋寓轻声道:“是给林资烧的。”
“林资?”薛宁笙听到熟悉的名字,惺忪的大脑清醒了些,“他在你家?”
蒋寓“嗯”了声。
薛宁笙环视了圈,最终在蒋寓房间透明的窗户处看到林资贴着玻璃眼巴巴往这儿瞅的漂亮小脸儿。
薛宁笙的坏情绪一扫而空,轻轻朝林资那边勾了勾嘴角。
薛宁笙收回视线,“他要草木灰干什麽?”
蒋寓动作没停,声音不大恰好能够传进薛宁笙耳朵,“他用来种花。”
种花?
薛宁笙想起林资在百货大楼花十块钱买的花种。
薛宁笙好整以暇地问面前忙碌的蒋寓,“那你知道他种花是送给谁吗?”
蒋寓恐同,也不是说是恐同,这个年代没人能够正确认识这件事。
蒋寓不例外。
薛宁笙能够看出林资和邢寒的微妙,之前要是不确定,之後邢寒为了林资跟他合作,心下也了然了大半。
薛宁笙自然也能看出蒋寓对林资的不同。
蒋寓对林资很有好感,不知道是当成弟弟还是什麽,蒋寓对林资的态度一直很好。
哪怕林资到村委会告了蒋寓和他的状,蒋寓都没有责怪过林资。
薛宁笙就是好奇,要是蒋寓知道他喜欢的林资跟他最厌恶的同性恋沾上边儿会是个什麽态度。
薛宁笙试探着蒋寓的情绪,“是送给…”
“邢寒”,蒋寓抢先道。
薛宁笙稀罕地看了蒋寓一眼,“你知道?”
蒋寓知道,他不但知道林资是要把花儿送给邢寒,还知道林资为什麽把花儿送给邢寒。
“那天晚上我从田里回来看到林资和邢寒…”蒋寓没有继续往下说,也足够让薛宁笙清楚他已经清楚林资和邢寒的关系。
薛宁笙是没想到蒋寓能够这麽平静的,笑意收敛了些,“我以为你接受不了同性恋。”
季予晨站在他家客厅里哭诉自己对他做下的恶行,蒋寓看季予晨这个受害者的眼神都嫌恶到骨子里了。
“没有”,蒋寓顿了下,“只是不理解。”
蒋寓除了不能理解同性恋,他其实都理解不了结婚的夫妻。
从小就成了孤儿,和一个老婆婆相依为命的蒋寓,想不到一个人是如何跟别人组建一个家庭搭夥过日子的。
要不是传统思想告诉他要和女人结婚成家,他估计会像厌恶同性恋一样厌恶异性恋。
可是蒋寓看到了,林资向他描述要送给邢寒花儿闪闪发光的漂亮乌眸,明明是看着什麽都没有的空气,蒋寓却觉得邢寒就在林资眼前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