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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玄机(第1页)

账房玄机

盐场的账房在一座灰砖瓦房里,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声音在空旷的盐场里荡开,竟有些刺耳。江黎以走进屋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海盐的腥气,呛得人鼻腔发紧。

“相爷,这里常年潮湿,账册都存得糙,让您见笑了。”李奎搓着手,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在油腻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他身後跟着两个账房先生,低着头,手都在袖管里打颤。

江黎以没看他,目光落在靠墙的书架上。架子上堆满了账本,牛皮封面被虫蛀得坑坑洼洼,有的甚至能看到里面泛黄的纸页。他随手抽出一本,是去年的出入库记录,字迹潦草,数字歪歪扭扭,像是随手涂鸦。

“李场监,”江黎以指尖划过账本上模糊的“京南”二字,语气平淡,“盐场的账,都这麽记?”

李奎脸色一僵,忙道:“是……是底下人懒怠,回头我定重罚!江相您要查哪年的?我让人找出来,重新誊抄一遍……”

“不必了。”江黎以将账本放回架上,目光转向最上层的一个铁箱,箱子锁着,锁上生了层绿锈,“那里面是什麽?”

李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猛地一跳,随即干笑道:“就是些旧杂物,早忘了是什麽了,相爷不必费神……”

“打开看看。”江黎以的声音没什麽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喻辞桉上前一步,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他的尚书令牌配饰,刀刃锋利,只一下就挑开了锈锁。铁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的霉味涌出来,里面堆满了用油纸包着的账册,纸张边缘已经发黑。

“这是……”喻辞桉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油纸一破,露出里面的字迹,笔锋刚劲,与外面那些潦草的记录截然不同,“是十年前的账册!”

江黎以接过账本,指尖拂过封面——上面没有年份,只有一个小小的“瑞”字印章,刻得极深,像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他翻开一页,上面记着“某月某日,漕运私盐五十担,交长兴号孙掌柜”,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银钱入长安总号,记李大人名下”。

“李大人?”喻辞桉凑过来看,眼神一凛,“是李嵩?”

江黎以没说话,继续往後翻。账册里的记录越来越密,涉及的人名也越来越多,有江南的知府,有漕运的总兵,甚至还有几个京官的名字,每个人名下都记着私盐的数量和对应的银钱。最後一页,画着一张简单的地图,标注着京南到长安的漕运路线,终点赫然是长兴号总号的後院。

“证据倒是齐全。”江黎以合上账册,语气依旧温和,却让李奎的腿肚子直打颤。

“不……不是的!江相,这不是下官弄的!是……是前几任留下的!”李奎扑通一声跪下来,膝盖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下官什麽都不知道,都是李尚书让我做的!他说只要照办,就保我……”

“保你什麽?”江黎以蹲下身,目光与他平齐,眼底的温和像一层薄冰,“保你和你那个在长安读书的儿子,都能平安无事?”

李奎猛地擡头,眼睛瞪得滚圆:“你……你怎麽知道?”

“李嵩拿捏人的手段,三年前就用过了。”江黎以站起身,将账册递给喻辞桉,“瑞王去年倒台时,有个掌管漕运的参将不肯招供,直到他在乡下的老母被接进了瑞王府,才乖乖画了押,可惜没什麽用。”他顿了顿,看向李奎,“你儿子在国子监读书,上个月刚被李嵩安排进了他的门生馆,对吧?”

李奎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坐在地上,像一摊烂泥。

喻辞桉将账册收好,低声道:“江相,要不要现在拘了李奎?”

“不急。”江黎以看向窗外,盐场的烟囱还在冒烟,只是风里似乎多了些不同的气息,“他还有用。”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喻辞桉立刻拔出匕首,护在江黎以身前:“怎麽回事?”

一个亲兵冲进来,脸上带着血痕:“江相,不好了!一群蒙面人闯进来了,说是要……要抢账册!”

江黎以眼神一沉——终于来了。

“保护账册,守住门口。”他对亲兵下令,随即看向李奎,“这些人,是李嵩派来的,还是……瑞王的人?”

李奎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是……是‘影卫’!瑞王当年的影卫!他们说……说账册不能落在朝廷手里……”

“影卫?”喻辞桉皱眉,“瑞王倒台时,影卫不是被全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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