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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微涌(第1页)

暗流微涌

长安的夏天,来得猝不及防。

一场暴雨过後,相府的牡丹落了满地,却催开了院角的合欢花,粉白的花丝垂下来,像串低垂的梦。陆清安被皇帝暂委了京畿卫戍的差事,每日操练完禁军,总要来相府待上片刻。

有时是在书房,看江黎以批阅奏折,他则坐在一旁,用小刻刀打磨新得的狼牙;有时是在庭院,江黎以坐在廊下看书,陆清安就躺在竹椅上,听他读那些晦涩的诗文,偶尔插句嘴,被江黎以笑着斥为“俗人”。

“俗人怎麽了?”陆清安从竹椅上坐起来,手里还捏着那枚没刻完的狼牙,“俗人能保你平安。”

江黎以翻过一页书,阳光透过合欢花的缝隙,落在书页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是是是,陆将军最厉害了。”

话虽带笑,眼底的暖意却藏不住。他知道陆清安说的是实话——自他接了京畿卫戍的差事,那些明里暗里的试探少了许多,连御史台的弹劾奏折,都消停了不少。

这日午後,陆清安带来了一小坛新酿的梅子酒,说是按江黎以母亲当年的方子酿的。“亲卫的娘是江南人,懂这个。”他笨拙地开封,酒液溅出来,滴在石桌上,散发出清甜的香。

江黎以取了两个白瓷杯,倒上酒。“你倒是有心。”

“你母亲的方子,我记了很多年。”陆清安的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低沉,“她总说,梅子酒要埋在梅树下,等来年花开时再喝,才够味。”

江黎以的动作顿了顿。母亲的样子,在记忆里已有些模糊,只记得她总爱穿一身红衣,在演武场上教士兵射箭,喊他“小黎以”。

“她还说,”陆清安看着他,眼底的光很软,“等你长大了,要找个能陪你喝梅子酒的人。”

合欢花的花丝,恰好落在江黎以的发间。陆清安伸手,替他摘下来,指尖擦过他的耳垂,引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陆清安。”江黎以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嗯?”

“没什麽。”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梅子的酸混着酒的甜,在舌尖漫开,像少年时那场未完的梦。

酒喝到一半,喻辞桉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手里攥着份密报,脸色有些难看。“出事了。”他压低声音,“北疆的探子回报,匈奴残部在边境集结,似乎有异动。”

陆清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多少人?”

“不清楚,只说看到了新的旗帜,像是……前朝馀孽在暗中支持。”喻辞桉的声音压得更低,“陛下已经召了几位老臣议事,没叫你我。”

江黎以的指尖捏紧了酒杯,酒液晃出杯沿,滴在石桌上,晕开个小小的湿痕。“前朝馀孽?”

“是当年被先帝灭了的北燕皇室,据说逃到了匈奴,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陆清安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恨我大周,更恨……”

“更恨我江家。”江黎以接话,声音平静,“我外祖父当年,正是率军灭了北燕的将领。”

石桌上的梅子酒,突然变得有些涩。

陆清安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别怕,有我在。”

江黎以擡头,撞进他眼底的坚定。那坚定里,藏着比京畿卫戍更重的承诺,像杯温热的梅子酒,熨帖了心底的寒凉。

傍晚,皇帝突然召了江黎以入宫。

太极殿的偏殿里,李卿砚正临窗看雨,见他进来,指着窗外的雨帘:“这雨,下得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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