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以的心跳漏了一拍:“说什麽了?”
“说我们要一起去江南,看水坝。”陆清安的眼底带着笑意,“还说……少看一样都不饶我。”
江黎以的脸颊瞬间爆红,别过头去看窗外:“谁……谁跟你说这些了。”
陆清安却不放,握紧了他的手:“我说过的话,都算数。等处理完长安的事,我们就去江南。”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要去北疆看青稞,去南海看珊瑚岛,去所有我们说过要去的地方。”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雨後的泥土,溅起细碎的水花。车厢里很静,只有两人交握的手,和窗外越来越浓的春意。江黎以翻开从北疆带回来的卷宗,上面记录着战後的安置计划:如何重建被烧毁的村庄,如何给阵亡将士的家属发放抚恤金,如何引导匈奴部落与汉民通婚……每一条都写得细致,透着对百姓的体恤。
“这些事,回去後让户部和兵部一起办。”陆清安凑过来看,“沈砚在京营历练了这麽久,也该让他分担些,比如……负责北疆的粮草转运。”
“他性子急,得派个沉稳的副手盯着。”江黎以在卷宗上批注,“喻尚书推荐了个江南的官员,叫温庭玉,据说治水很有一套,让他去北疆协助修水渠,正好发挥所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回京後的安排,从朝堂政务到民生琐事,仿佛要把这三个月落下的都补回来。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得让人想打瞌睡。
路过洛阳时,他们特意停了一日。陆清安的身体好了些,能下地走几步,江黎就陪他去了城里的白马寺。寺里的桃花开得正好,落了一地粉白,像铺了层雪。
他们在佛像前焚香,没有求高官厚禄,只求“国泰民安,彼此康健”。住持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看着他们,笑着说:“两位施主眉眼间有正气,必能得偿所愿。”
离开白马寺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塔尖上,镀上一层金辉。陆清安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江黎以。
“这是什麽?”江黎以打开,里面是枚狼牙,比他送的那枚小些,却更圆润,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在雁门关昏迷时,总想着要是醒不过来,就把这个留给你。”陆清安的声音有些低,“现在……亲手给你。”
江黎以握紧那枚狼牙,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眼眶微微发热。他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那枚缠枝莲玉佩,塞进陆清安手里:“这个给你,跟你的狼牙凑一对。”
玉佩的温润与狼牙的微凉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应和着彼此的心意。
离长安越近,街上的行人就越多,脸上的笑容也越真切。百姓们看到他们的马车,虽然不知道里面是谁,却都自发地让路,对着马车行礼——这几个月来,北疆大捷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人人都知道,是两位大人在边关浴血奋战,才换来了这安稳的日子。
“快到了。”江黎以掀开窗帘,远远能看到长安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厚重的灰,像一头沉稳的巨兽,守护着里面的万家灯火。
陆清安也凑过来看,目光落在城墙之上,那里飘扬着明黄色的龙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太子和喻尚书,怕是已经在城门口等了。”
江黎以转过头,看着他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的侧脸,忽然笑了:“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们就去江南吧。你说过,要带我看‘水过无痕’的巧思。”
陆清安点头,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坚定:“好,一言为定。”
马车驶近长安城门时,暮色已浓。城门下果然站着许多人,太子赵珩穿着常服,身边是喻辞桉丶沈皇後丶沈砚……还有苏湄,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看到马车,眼睛亮得像星星。
江黎以扶着陆清安走下马车,春夜的风带着长安特有的气息,吹在脸上,温和而熟悉。
“江相,陆将军,欢迎回家。”太子赵珩走上前,对着他们深深一揖,眼底是掩不住的敬重。
陆清安和江黎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历经风雨後的平静,和对未来的期许。
长安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人间的星辰。他们知道,回到这里,意味着新的责任,新的忙碌,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牵挂的人,有这万家灯火,就有继续前行的力量。
北疆的雪,南海的浪,江南的水,长安的月,终究在他们的生命里,汇成了同一条河,流向更辽阔丶更安稳的未来。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温暖的篇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