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蒙蒙的夜色,屋内昏暗的光,南郁时衣衫半敞,头发散乱地在床上昏睡,时不时梦呓,呼唤着谁的名字。
秦漠坐在床边,轻轻拂去他嘴角的发。
他脸上摸起来很烫,大概是之前在春禧宫留下的病根,一到了换季的时候,体质要差一些,容易染上风寒。之前也找太医过来看过,只是说身体不好,最好养着,不能受一点冷气。
雪柔宫的炭火在整个後宫里烧的最旺,整个雪柔宫也最温暖,比比起别的宫殿来,温度能高上好几度。
烧火的正是一个名叫李德旺的太监,听说是南郁时亲自提拔上来的,现在给他做大总管,掌管着宫里的柴火。
甚至在这样的季节,宫人们穿着春衣都觉得有些热了,可贵妃体寒,所以整个宫里的炉火不能断,成天成天的烧着。
秦漠握着南郁时冰冷的指尖,他瘦弱的手腕,纤细的如同抽条的柳枝。看着那麽柔软白皙,不堪盈盈一握。
他侧躺在床上,整个人纤长,单薄漂亮的身形,稚鸟瘦小的胸脯,配着这张时常露出倔强表情的脸,更让秦漠觉得心里发颤。
南郁时的眼睛睁开,从一片澄澈中,倒映出皇帝的身影。南郁时直到眼前恢复清明,才缓缓想要坐起来,只是被皇帝按着手腕,不堪一击的躺在床上,不带一点攻击性。
南郁时看见秦漠漆黑的瞳孔,看不见一点光的黑暗,没来由让南郁时心生恐惧。
南郁时咽了咽口水,喉结处动了一下,南郁时感觉心里一紧,立刻侧目,脸倒在秦漠的手心中间,用黑发遮住了自己仰视视角下有点明显的喉结。
“皇上怎麽突然来了,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去和宫里的大人们商量政务吗?”
秦漠沉默地盯着他看,看了一会,直到南郁时有点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自己心虚的瞥开眼睛,秦漠才勾了勾南郁时的下巴,似乎是为了安抚南郁时紧张的心弦。
他站起来,背过手。
南郁时眯了眯眼,秦漠的背影形成一团硕大的黑影。
“朕今早在御书房看走奏折,齐贵妃突然来找朕,哭着闹着非要见朕。朕让她进来之後,她就跟朕告你的状。”
南郁时听见齐贵妃来了,心里大概也是知道齐贵妃去找秦漠是说什麽的,心里有了准备,所以面上倒是格外的不动声色的冷静。
“怎麽,皇上相信她的话了?”
南郁时转过身,自己倒是有点不高兴了。他把嘴唇抿的紧紧的,舌头却不安的舔着上牙膛。
“朕如果信他,怎麽还会来找你,早就叫张荣泉过来宣读圣旨了。”
南郁时心里稍微一松,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皇帝的手背。“这还差不多。”
“不过,朕虽然信你,但贵妃来的那天,还有不少大臣在场,固朕信你之外,还需要给各位大臣一个交代。”
“你可知道,这位所谓的时贵人,不只是朕的後妃,还是邻国的公主,因而她的事,就不仅仅是朕的家事,还是国事。”
秦漠转过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南郁时。
“参参,你能明白吗?”
南郁时听见这个称呼,感觉自己背後一阵恶寒之後,心情有点奇怪,“皇上……您知道臣妾的名字。”
“笑话。”秦漠一勾唇。
“我堂堂皇帝,想知道你的名讳,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你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的吗?”
南郁时心里越发觉得紧张和不对劲,他又去看秦漠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麽,可那双瞳仁漆黑漆黑的,像是瞧不见一点情绪的外露。
秦漠的笑容如同往常那般宠溺,让南郁时有种懒惫的懈怠。
秦漠对他太好,太温柔体贴,照顾的如同和风细雨,面面俱到,南郁时或许觉得自己想多了。
南郁时支起身子,只感觉有点头晕,身上懒懒的,走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得太多了。
南郁时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情绪在隐隐约约的影响他,让他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以至于産生了沉迷的念头。
“既然皇上这麽说了,那臣妾就陪您去一趟春禧宫…去,去瞧瞧那位时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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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禧宫还是原来的样子,停留在南郁时刚刚离开不久的时候。
一路盛开的正旺盛的冷梅,被阳光照耀着,南郁时越靠近春禧宫,心情竟然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秦漠在他身边,让南郁时情不自禁想起某天的清晨,南郁时跪在地上,眼前只能瞧见秦漠的背影。
今天这般,按照客服的话来说,他离皇帝越来越近,就像是自己距离完成任务更进一步了。
那把从多少天前就一直存在他袖口的匕首,竟然隐隐变得灼热起来。
本来之前已经烧焦的春禧宫正殿,早就在皇帝的指令下修好了。